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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札记之四:“龟兹”的读音

(2016-09-04 21:16:16)
    一位喜欢研究方言的陕西网友“介然斋”在其博客中发了一篇文章《唢呐就是龟兹?》,提到在他的老家——陕西蓝田,人们习惯把在丧事上吹唢呐的艺人叫做“gǔizǐ”或“吹gǔizǐ”的,《民国西安词典》和孙立新《关中民俗》都直接把吹唢呐写成“吹龟兹”,而且不光是陕西蓝田,在陕西的商洛、临潼很多地方都是这样叫法,介朋友不禁大为困惑:此二字(指“龟兹”)各种词典中历来都读作“qiǔ cí”,《辞海》是这样,《辞源》也是这样,当年上大学老师讲到这个词时,还特别提醒要念作“qiǔ cí”,不敢念作“gǔizǐ”,免得让人笑话。关中为周秦汉唐古都所在,号称文明奥区,自古便以文化昌盛骄人傲世,怎么能如此没有文化,端直将它念作“gǔizǐ”呢?
  不仅介朋友一头雾水,相信很多朋友也都会产生“人同此心,心同此理”的想法。偶然的机会得到一本周振鹤先生的著作《随无涯之旅》,当我读完书尾那篇文章《龟兹的读法》,心中的疑问似乎涣然冰释。
  周先生在文中认为,汉字不是表音文字,而古今字音的变化很大,西汉应劭和唐朝李贤将龟兹音注为丘慈,但并无根据说明丘慈在今天的读音“qiuci”就是汉唐时候丘慈的读音,既然如此,那么龟兹也不一定就应该按照今天的读法读作“qiuci”了。观点摆出来以后,周先生拿出三种间接的材料来推测汉唐时候龟兹或丘慈的读音:
  1、唐以后,龟兹也写作屈支、屈茨、邱兹;
  2、汉唐时候的龟兹一并位于今天新疆的库车,库车当地人读作“kuqia”;而该地在元朝又称为苦叉,今音“kucha”与库车“kuqia”音读极为相似;
  3、在闽南方言中,丘读作“ku”,龟读作“gu”,而方言往往是古音的反映。
  根据以上材料,周先生大胆推测——“龟兹”或汉唐时期“丘慈”的读音应该是“kuci”,或与之相近,而绝不会是“qiuci”。
  现在回头再看介朋友老家陕西对“龟兹(唢呐)”一词的读音“gǔizǐ”,不是更接近于周先生提出的“应该是kuci,或与之相近”吗?周先生是书出版于1996年,距今已差不多整整二十年,不知道周先生如今是否健在,如果健在的话,看到有这样一种支持他的论断的活生生的“语言化石”材料,一定会感到非常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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