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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把你丢在记忆里

(2014-11-28 10:4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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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2046》里,梁朝伟饰演的周慕云,是一个很奇怪的人。他挑逗勾引住在隔壁的章子怡饰演的白小姐,送她丝袜,请她吃饭,跟她谈一些似是而非的话,让原本见惯风月的她,渐渐有了少女式的茫然。在某个冷清的香港之夜,在她的半推半就之下,他们的关系变得不同寻常。

 

文人与风尘女的故事,自然不可能长久,我奇怪的只是,在剧末,当章子怡无限寥寂地请求梁朝伟,再借给自己一夜时,他突然摇身一变,成了一个特别有原则的人,意味深长地对她说,有些东西,是不能借的。好像他之前一直坐怀不乱如唐僧似的,那所谓不能借的东西,你都强送人家多少回了好吗?

 

尽管被王家卫的墨镜和长镜头忽悠得经常找不着北,我还是觉得这位煞有介事的周慕云先生有点虚伪,但是,他在许多部电影里出现过,一个虚伪的人,也许是个不错的配角,却无法撑起一部又一部文艺片的男主角,于是我想,也许,他是那样一类人,像宋代的词人晏殊,喜欢过去多过现在,他没法与现实劈面相逢。

 

假如要把晏殊的词翻译成英文,可能要不断地使用过去式。总是惆怅旧欢如梦,总是物是人非事事休,他说 “可奈光阴似水声,迢迢去未停”,又说“人貌老于前岁”,他说:“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又说:“拍碎画堂檀板须尽醉,莫推辞。人生多别离”。

 

读他的词,你会感觉他的现在像个容器,盛的满满的都是他的旧日,又或者,就在他行走在旧日时,他就想好了把那时光风干腌制,放到将来。慢慢下酒品赏。

 

晏殊与梁朝伟扮演的周慕云的相似之处是,他们爱回忆多过爱现实,只有把一样东西变成回忆时,他们才能够感到放松。所以周慕云会对自己、对白小姐扮演一个念念于往事旧人的人,这样做的好处是,他除了怀念,就什么也不用做了,反正我们对于过去是无能为力的,而现实需要奋争、需要努力,需要面对命运的诸多悬念,把自己放进去,太辛苦了。

 

这或者是晏殊词总是显得那么静谧的原因。“往事旧欢何限意,思量如梦寐”,又是“月好谩成孤枕梦,酒阑空得两眉愁”,他在回忆里慢慢处理自己的感情,一样一样打叠起来,不再被冲击,不会被谁推动,曾经的热情、眼泪与心碎,终究要变成“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小园深经独徘徊”,散淡的天气散淡的情绪,就像一盆温度恰好的洗澡水,如果他可以做个张式表白,也许他会说,我喜欢这样的收梢。

 

不是所有的人,都执信于有情人终成眷属。成得了当然好,但若是成功的路太遥远,有些人宁可换个方向,与心爱者相望江湖。

 

比如周作人,他有篇散文里说,他少年时候,寄住在杭州,邻居家有个少女,生得可爱。他为她动了心思,甚至于当他的亲戚诅咒那姑娘,说,将来也是要被卖到堂子里去时,他在心里默默地说,假如是那样,他一定要去救她出来的。

 

后来,那姑娘生病死了,他的感觉竟然是,“像有块石头落了地”,也许是那念头让他后怕,他其实并没那么勇敢,不如让她死去,他可以在心里为她立个墓,对于他而言,这种纪念,也许比去堂子里救她出来,更划算一点。

 

可以想象,在周慕云的心头,便是这样墓碑林立,章子怡扮演的白小姐,也许是他心上的一座新坟,等他离开,见到下一个女子,他就可以,以守墓人的形象,历数那一桩桩往事,为她们写下的一行行祭文。

 

“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他说他没法给旧日写一封信,“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他说他只有面对现在,但通过重重叠叠的怀念,我们知道眼前人不过是他的权宜之计,他的心思总在过去,触不到的过去,和爱不上的现在,让他变成一个悠闲的人。

 

在宋朝,有太多这样悠闲的人,即使那爱情还在进行着,他们也能够,通过有疏离感的字句,暗示那爱情的死期,将眼下的烂漫春花,变成晚景萧条。

 

但晏殊的儿子晏几道却是个例外,假如说晏殊们习惯把现在变成过去,晏几道却是要拼命把过去拉到现在里来。

 

小令尊前见玉箫。银灯一曲太妖娆。歌中醉倒谁能恨,唱罢归来酒未消。
春悄悄,夜迢迢。碧云天共楚宫遥。梦魂惯得无拘检,又踏杨花过谢桥。

 

他在华宴上邂逅这个歌女,一场欢宴的缘分,他却不能忘掉她。“春悄悄,夜迢迢”,爱意潜入心中,他也知道他们之间的距离,好吧,就算你我之间“碧云天共楚宫遥”,梦魂总可以不受束缚,这是超现实的力量,让我踏花而过,与你相见。

 

梦魂的努力,冲撞着现实,他有那样多的不甘心,不肯放弃。这种固执还体现在他的另一首词里:

 

彩袖殷勤捧玉钟当年拚却醉颜红。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殷勤”“拼却”,这些词都用得着力,“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将那欢会写得浓墨重彩。别离之后,他一次次梦见她,这种梦见,便是他的不放弃。直到这个夜晚,他们终于重逢,恐惧从欢喜中生出来,他怕这仍不过是梦一场,要在在银灯下,将她细细打量。 晏殊写爱情,是落叶覆盖的庭院,既往不恋,当下不杂,晏几道写爱情,如杜鹃啼血,洒上空枝见血痕,这是两个人的身份不同使然,也与两个人的性情有关,于是这对父子,就有了文学创作上这样一场基因突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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