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载中…应景小文，刷新一下：香水旅程
(2009-05-06 12:02: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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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站在车窗前，遥望远处的风景，陌生的男子路过，电光火石间，感到了难言的魅惑。他站住，靠近她，一只手臂撑在车窗上，有点侵犯性的一种暧昧，她转过脸，没有表情地与他对望，那眼神讳莫如深，像是告诫，更像是诱惑。他没能与她对峙下去，匆匆离去。
夜晚，河流与山川都变成幽蓝色，火车在大画面上划出漂亮的弧度，她躺在包厢里，大睁着双眼，梳妆台上，那瓶香奈儿5号，随着火车的颠簸，跳动着细碎的金色的波浪，一个馥郁深邃的海洋。
他就在门外，也许是心灵感应，也许是一缕微香为他引路，他也曾试图敲门，却又忍住放下——《诗经》里说：挑兮达兮，在城阙兮。在城阙上再三徘徊，却始终不敢前往，那一番斟酌，是因为珍重。
一张门板隔开心有灵犀的两个人，她终于起身，断然将门拉开，他刚刚离去。人生中有多少场这样的擦肩而过，说起来是你来得太迟，他去得太早，可是，从审美上说，却是正正好。
当然，最后他们总是会相遇，在经过热气腾腾的小吃摊子之后，在穿过空旷无人的广场之后，在游船上绰约地相视过之后，他们最终，在无限华美的大教堂里相拥。
我对着这广告发了一会儿愣，虽然长期叫嚣天下无贼，贼心贼胆的话就不用说了，但是，生活在别处，这里面的所有元素，远方、火车、陌生男子、爱情，都是属于“别处”的风景，对着它做做白日梦也是好的啊
香奈儿的广告，最善于提供白日梦——广告都是善于提供白日梦的，但它做到了极致，当玛丽莲梦露半似天真无知半似老辣放肆地对记者说，我只“穿”着香奈儿5号睡觉时，它给广大妇女提供了这样一个暗示，“穿”上香奈儿5号你就能像梦露那么性感。这则广告在很多年里影响了很多人，毕竟，脱胎换骨可能性太小，成本也太高，而通过一瓶香奈儿香水改变，即使是我这样的工薪阶层，也是一蹴而就的事。
我有时怀疑，香水这东东，它的价值可能就在于让女性自我催眠，时尚读本循循善诱，想让什么样的男人爱上你，就用什么样的香水，可是男人真的能读懂你的气味密码吗？你就是用男款香水，也未必能让他们性错位，我总怀疑女人这方面的严布密防是自说自话，不过好在也能自得其乐。
我选香水，没想过别人怎么样，气味是太私人的东西，一天到晚都要闻到，不是自己喜欢的还真不行。香奈儿5号的广告，虽然也使我一次次未能免俗地心向往之，但不是我那一款，我嫌它女性的感觉太浓郁，过于强调性别，会有一种不洁感，在网上看到有人说它“臭臭的”，大概就是那种原始的雌性动物的感觉。
像我挚爱格子和条纹一样，我更喜欢清新一点的味道，安妮宝贝文中动辄提到“青草味道”的香水，很像我的口味，可是那香水是什么牌子的哪一款，她没说，我也没有机会问。
早年喜欢过GUGI的“嫉妒”，不是很“青草”，但没有大多香水都有的缠人的甜媚。在上海的一家小店里遇到，一见钟情，那时收入很少，只买了10ML一小瓶的试用装，倒是用了很久，只剩一个空瓶子了，还是很喜欢。
终于狠狠心去本市最豪华的商场买一瓶正装的，售货员向我推荐它的升级版：“嫉妒我”，金色的瓶子改成了粉红色，味道跟从前亦有很大变化，只是香水专柜前向来很香，乱七八糟的味道掺在一起，也闻不出所以然，昏头昏脑地就买了一瓶回去，带回去就发现了，“嫉妒我”的味道要比“嫉妒”妖娆得多，想想也是，“嫉妒”固然不美好，却也是人类一种真实深刻的情绪，碰到有力者，还能搞出伟大的悲剧来，比如“奥德赛”，而“嫉妒我”呢，一听就是撒娇卖俏，诱惑的笑容对着镜头，无端就有几分廉价。
可是，刚刚斥巨资买了这么一瓶，以我自律自省的品质，当然不好意思再去买一瓶，直到很久之后，某日上街，突然心血来潮，跑到商场里买了两瓶——另一瓶给我妈，我妈是个朴实的妇女，但我想，好东西总是人人都喜欢的。
买回来还没怎么用，就发现我怀孕了，书上说，孕妇要离香水远一点，只能束之高阁。
我以为放在那里也没关系，等到有一天，可以拿出来的时候，我仍然是喜欢的。可是，在长长的孕期结束之后，在随之而来的哺乳期也结束之后，我再找出那瓶香水，发现怎么着，都不是记忆里的味道，我独自反复品味，还是不能找到喜欢它的感觉。
有点像很多年前，喜欢过一个人，狭路相逢时心中就有大的惊动，分别的时候也没有勇气告诉他。以为一辈子都会这样，担心再相逢时会不会已长出很多皱纹，可是有一天他突然打来电话，对着话筒，竟然平静如面对一个公事咨询者，随口敷衍几句后挂下电话，扪心自问外加再三反刍，都想不起当年喜欢他的理由，那么费劲，也没有找到感觉。
今是而昨非，一旦经过了，对我就是陌生人，连陌生人都不如，陌生，起码还意味着可能。不过，这也没什么好自责的，我之于别人，也是这样吧。
遭遇“嫉妒”这种命运的，还有迪奥的“真我”，曾几何时，我是多么的热爱它啊，倒不是它那的“美人”瓶身，我说过了，我不爱好太女性化的东西，那重重叠叠金色“高领”，也让我这个大头有排斥感——大头是不可以穿高领的。但是那味道真是好闻，虽然也很女性，但女性得清澈，有点像那种好女人，很温柔很妩媚，但也很干净。
我买过两只试用装，那回老公的同事去香港，托他稍一瓶50ML的正装，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终于盼得那人归来，老公带回家的，却是一瓶迪奥的“快乐之源”。让老公去换，得到的回答是，很多人找他带东西，带乱了，等他去找那个拿到“真我”的人换回来。
就等着，可是对方却不肯换，难不成拿到“真我”移情别恋了？可是我并没有爱上你的“快乐之源”啊？香港归来的那位同事也很为难，就说，能不能凑合着用？话说到这份上，只好认了，可是，不管我怎么劝说自己，都不能让自己喜欢上那味道。它既然标榜“快乐之源”，可见味道非常之性感，非常之冲，沉而腻，还有点古怪，也许这样才够刺激，可是我闻了只觉得头晕。如同早年在电视上看到那位女作家九丹，浓妆艳抹，夸张的大帽子，浑身缀满性感的符号，像那个诗歌的名字：“恶之花”，颓废里的生机，格外壮硕，一定有人喜欢，但我的胃口消化不了。
那瓶“快乐之源”在书架上放了很久，每次看到都觉得可惜，也是一小笔银子啊，而且它也在独守空闺，一个娶了不喜欢的女人的男人是否有相似的空洞感？既对不起自己，也对不起对方。
后来送了一个亲戚，把不喜欢的东西送人，不是我的风格，不过香水这东西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既然它一直都在卖，说明有喜欢它的人，我那亲戚没准就是，就算不是，也未必像我这么反感。
找别人，尤其是男人带香水，真是一件不靠谱的事，我一时去不成香港，要买只能去专柜。可是，我舍得每个季节花上一大笔钱购买事实上并没有多少效果的护肤品，却不舍得买一瓶自己喜欢的香水，是我的消费观念落后，还是像一切还没真正富起来的中国女人那样，花钱的时候，总把别人的目光放在前面？
直到有一天，表妹给我打来电话，说送我一个小礼物，就在单位的前台那儿，到单位拿到，拆开包装纸，竟然是一大瓶“真我”，高兴得要命，立即就打开，马上感到不是那么回事。味道还是那个味道，但我的感觉变了，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我拿自己没办法。
那个长颈的金色瓶子还放在我的书架上，准备哪天还送人，对于它，我相对有信心，喜欢它的人，一定比喜欢“快乐之源”的人多。
还曾用过倩碧的“快乐”，兰蔻的“奇迹”，CK那种酒瓶状的香水，以及林林总总我叫不上名字的一大堆Q版香水，久之，对于各种味道都有了记忆，有时乘电梯，打开门就我一个人，却能从那一抹余香里，猜刚刚离开的女人的口味，闻香识女人，隐去的主语更应该是同性。
有次开一个什么会，旁边坐着的，是我的前同事，大我几岁的女生，矜持干练，从前我在那单位也没怎么打过交道，偏偏那天闻到她用的香水是迪奥的“粉红魅惑”，忍不住跟她求证。她有点惊喜地说，是啊。我说我也喜欢这个香水，心情很颓时就喷上两下。她说，是啊是啊，这个香水能让人振作。
在从前那个单位，在格子间旁边的走道里，我们那么多次地遇见并微笑闪身，将对方从自己的世界里闪出去，可是那个下午，却在一份无形的香氛中邂逅，用彼此能懂的语言致意言欢，从这点上说，香水的力量不容小窥。
现在，如果我再去远方，一定也会像香奈儿5号广告里的那个女人一样，带上一瓶香水，倒不是想要诱惑，我说过，我不大信这个邪的。而是，用气味留存记忆，效果可能比相机还要好，对着照片，你会想起那高山流水黄土青天，而一缕曾几何时的香味，却能让你想起那醅香的阳光，微微的风，街角某个系着头巾的女人，黄昏时分，你疲沓的脚步，和快乐惆怅的心情，总之，香味能够唤起的，是你对昔日整个世界全部感官的记忆。因此，假如你要出门，假如你的行囊已经太重，那么，请掏出相机，塞进一瓶香水。
假如人生也不过是这么一趟旅行，是否，也应该轻装上阵，只用一款又一款香水，铺成一条隐秘的道路？它比时光机器还要快，一瞬间就能带你回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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