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2-9

凌晨2点：觉得一个物体轻轻的爬到我身上，没有具体的形状，就像一滩蔓延开来的水，却有沉沉的分量，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那是一个婴儿——邪恶的婴灵。

隔着被子它慢慢的收拢身体，压迫着我，我感觉渐渐的不能呼吸了。我努力从被窝里把左手伸出去，可是那努力却是如此的艰辛，似乎身体在被逐渐的麻痹。

当我的手指间终于够到身体正上方的被子时，“呲”的一下，手仿佛轻轻的被电击了一下，而与此同时，那压迫我的物体仿佛消失了，我的感觉是，它被我的手指间的触摸消灭了。而事实上，除了电击的感觉，我没有触摸到任何东西。至少感觉上是没有！

当我刚喘了口气，把手从冰冷的空气里缩回被窝中，那沉重的物体又压了上来，而且速度比刚才快了一些，仿佛它已经摸到了门道，熟门熟路了。

这次它用了更大的劲，而且仿佛一个八爪鱼一样，迅速的抱拢了我整个的身体。

那种压迫下，我觉得呼吸渐渐要停止了，而且最要命的是，身体愈加的无法控制了，我努力想要睁开眼睛，看看压着我的是什么东西，可是眼皮沉重的完全指挥不动，而且睡眠之神仿佛在遥远的地方诱惑着我，轻轻的对我说，睡吧，不要抵抗，睡吧，睡着了一切都好了。

可是意识告诉我，如果我真的睡着了，等待我的不是什么美好，也不是解脱，而是被这压着我的婴灵不知道会如何残忍的处理掉。

我挣扎着，挣扎着，又一次艰辛的把手从被窝里伸出去，这次达到胸口上方的被子，我觉得我用上了所有的意志力，和自己身体的命令做着艰苦卓绝的对抗，才至于成功。

“呲”，它又在我的触摸下消亡了，可是这次，我却仿佛觉得指尖有某种沉滞的空气，粘连在五指之间，仿佛是手伸进了一罐压缩加浓过的空气，虽然抓不住什么，可是还是可以感觉到与普通的空气不同。

它在第一次的失败里变得强壮了，我惊恐的发现。

这次我再不敢把手缩回去了，我的身体在渐渐的麻痹，眼皮越来越沉重。

不，我必须开灯，我必须看看是什么想要吞噬我。

我一毫米一毫米的挪动着手，往台灯的方向。

当我的指尖触及台灯的按钮时，它又来势凶猛的压了上来，仿佛它也知道，光线会让它彻底消亡，所以在作最后一次搏击。

只要按下去，按下去！！！！否则等待你的就是恐怖的死亡。

心里一个声音在歇斯底里的哀哭。

而它却如此迅速、迅猛的抱拢着我，拼死一搏般的凶猛的麻痹着我的身体，我的眼皮无论如何也无法抬起，意识渐渐模糊，我快憋过气去了，世界在渐渐的远离我。仿佛一层塑料薄膜覆盖在我的脸上，我无法呼吸，从身体到灵魂都即将沉落到世界的尽头。

“哒”！

在最后一刹那，我打开了台灯，我感觉到它迅速的离开了我，是被突然降临的光线杀死了。

而所有身体的意识和反应，却良久良久才慢慢恢复过来。

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才终于撑开了眼睛。

只有我自己，什么都没有。

 

凌晨3点：终于睁开眼睛，我搞不清刚才的一切，是梦还是真实。

网上收到的那个可怕的诅咒，让我很害怕，因为我没有依照他的要求去转发。其实我还是很迷信的，我发现。

 

凌晨3点半：迷糊了好久，终于可以转动头部，拿起手机，看到有两个未接来电，都是靳的。

靳昨夜的表白让我有点感动，可是我知道那对于我来说，充其量只是一些精神上的安慰而已。比我小六岁，又在北京，就算连着三年都说要娶我，随时都准备着带我去见父母，那又怎样？还是不靠谱，轻飘飘的无处着落的感觉。

他说，我要开玩笑，费那么大劲从北京跑杭州来干吗，一次一次的，可是我依然找不到感觉，爱与被爱的感觉都找不到。。。。。

我忍住了打回去的冲动，我知道，若是现在打回去，我一定会告诉他，我的噩梦，我的病情，他一定会飞奔过来。

我不能在我需要安抚的时候，如此无耻的去利用别人的爱——既然我无法爱上他。

我也忍住了给“辉”打电话的冲动，他已经给了我太多的同情，可是无论如何，那也只是同情，我没有资格半夜三更噩梦惊醒的时候去那里寻找温暖。

 

凌晨5点：屋外，偶尔响起一点点可疑的撞击声，我无力去拉开窗帘，只是尽力在台灯带来的光明世界里找回我自己，那渐渐远去的灵魂和意识。我想我已经在可怖的死亡世界里转了一圈。

 

早上8点：终于醒了，也许是过年的鞭炮声唤醒了我。

我撑着起床，昨天中药忘记泡了，医嘱要浸泡两个小时才能煎，好吧，现在浸泡好也要十点煎药，煎药一小时。还要饭后一小时才能吃药，我发现我的时间被这些药切割成了一块一块的，于是，我总是要不停的看手机。

早上8点半：找了点水果、泡芙，当早饭吃了。

早上9点：量了一下体温，发烧了，38度，胸口也闷闷的痛，大概昨夜咳嗽了太久了。打开电脑，看了下博客，发了会呆。

早上10点：开始煎药。

早上11点：吃药。

早上11点半：加了水，开始煎中午的药。

中午12点，到楼下找吃的，转来转去，只有一家拉面店，要了一份炒拉面。

欣慰的是，我的胃口永远都很好，只要不要随便在菜里加糖。

 

13点：跑到附近的卫生院，“医生，我美尼尔综合征，可是又感冒咳嗽发烧了，怎么办啊？”

嗯，这个可真的很麻烦啊，感冒药吃了都会引起眩晕更厉害的哦，要不给你找个纯中药的止咳糖浆试试看，再来点红霉素。记得红霉素要饭前一小时吃哦。

哦，知道了。我的时间又被划出了一块，记住饭前一小时。

 

13点半，回到屋里，一股烧焦的中药味，完了，我忘记中药了。

旺火煎开，然后小火45分钟，饭后一小时服用。这是那个八十岁的医生叮嘱的，可是我身边没有定时器，我总是忘记时间。

14点，看中药锅凉了，努力刷洗，看来中午这一餐中药被我逃过去了。顺便吃了止咳糖浆，嗯，15毫升，不知道是多少，为什么总是要那么精确的数字计量呢？偏偏我对数字特别没有概念。。。。。一点点的凉凉的糖浆从喉咙滑下去。

看看辉的围脖，昨夜三点钟，他也没有睡觉，不知道那时候如果给他打电话，会怎样？

可是不管怎样，我知道，他不需要我，也不愿意再给我安慰。

“抱歉，我不是救世主，有时候连我自己都无法拯救。。。”

冰冷的话语，心一点点的往下沉，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滑落了下来。

离开吧～

14点半：医生说，情绪不好，美尼尔综合征更加难好。

已经在床上躺了将近30天了，这晃动的生活，快点结束吧！

我一定要快乐，要笑，要开心。

一边流眼泪，一边对自己说，既然没有人帮你，那就自己帮自己吧。

打开空调（天又冷了，或者是发烧导致的冷感，总之冷，很冷！），躺到被窝里，打开床上电脑桌，翻出韩剧开始看，无论如何，这些搞笑的韩国人总是有办法让你笑的。

15点：

面目模糊的一团黑烟飘过，有一个声音在耳边嗡嗡的响，我不知道那是直接从我脑袋里发出的，还是那声音笼罩了所有的空间。

“嗨，姑娘，你真幸运，遇见了我！”

我默然的抬头看看，一片漆黑的空气而已，幸运！哈！眼神不好，懒得理你。

“我可以跟你交换哦！只要你愿意，拿你余下的生命交换，什么都可以交换到，年轻美貌和财富，你说你不是幸运儿吗？”

那声音得意洋洋的说，仿佛别人的余下的生命，是什么美食，口水都快流了下来，说到后来，声音里都有了口水的呼噜声了。

是吗？我心里有点厌恶，如此不尊重生命的人，真是可恶！却又有点动容，想知道是如何交换法。

我撩起眼皮，无声的看着他。

“那，是这样的，十年的光阴，你可以换余下的日子永远年轻健康，也可以换一个心爱的人，或者永远挥霍不光的财富，或者貌美如花惊艳绝伦！～～～”

那个神拖长了音调用充满了诱惑的声音说着，仿佛铁定知道它的对手无处可逃。

好吧，那我要一个心爱的人，真心爱我，而我也爱他的男人，完完全全的只真心爱我一个人的男人，有吗？

有。

那我可以再换一样吗？

可以，但是将要再减去十年。

好，那我要年轻健康的身体，充满活力，不会生病。

可以。

好，成交！

一片空寂的声音，我不由得抬头寻找，以为他食言离开了，却见他皱着眉头，在掰手指头。

“厄。。。。知道吗？我查了一下，你的寿命，只有21年了了——也就是说，假如你按照意愿换了，你将只有一年的时间来享受这一切。你。。。。要不要考虑只要一样？”

一样吗？如果没有爱情，就算再健康年轻又怎样，可是如果病恹恹的，就算有爱情又怎样，能快乐吗？对他不是很不公平吗？

一年，只有一年！

换吗？换了就只有一年了，每一天我都可以掰起手指头倒数了。

可是，如果病恹恹的，没有人爱，也没有那个看到就想笑，让你满心欢悦的人，这样的生活又有什么意思呢？就算多活二十年，又怎样？又怎样？

我宁愿要那绚烂夺目的一年。

 

17点半：原来我睡着了，笔记本歪在一边，韩剧里的女主人总是那么坚强乐观，我呢？

昏沉沉的醒来，胸口有点闷闷的痛，又该煎药了呢。

 

18点，量了下体温，38度，不高不低，那个社区医生信誓旦旦的说，我不能吃感冒退烧药，只能喝点冲剂，那些药会加重美尼尔综合征，于是我浑身酸痛的一杯杯的喝板蓝根冲剂。终于没有了胃口了，吃点泡饭吧，刚好可以减点体重，这躺了一个月增加出来的体重。

斌打了个电话，问了情况，一定要过来煮粥给我喝，我撑不住了，答应了。虽然知道他是冲着什么来的，可是，可是，我真的好脆弱，至少他会帮我煎药，会帮我泡脚，会逗我笑。

居然还把厨房打扫的干干净净，帮我把乱糟糟的屋子收拾好，我心里一团乱麻。

我看不透别人的心，总是不明白别人在想什么，到底嘴巴里说的是不是真的，或者。。。。或者狮子座的人都是这样？只是我心里很清楚，这不是我想要的人，所有的一切都不对。

记得一个心理学家说过，一些女人的悲剧，就在于，她们总是一遍遍的让恶性循环起来，就仿佛她们在寻找的就是悲剧。于是，总是在错误的情况下，开始一些错误的感情，然后继续受伤，继续疗伤，继续犯错。也许她们也会停下来，想要寻求帮助，可是那个能给她力量的人，却远远的躲开了，于是，她只能抓住那只伸到面前来的手。

嘲笑吧，对，活该！

那又怎样？

假如生命可以交换，我愿意拿所有余下的岁月，和神交换，哪怕只有一年，开心快乐的日子。

可是，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