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前沿诗歌报告之二
(2009-08-28 16:25: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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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知遥评论桑恒昌杂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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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恒昌诗歌论
马知遥/文
在中国,如果一个作家或者诗人一旦过早成名,那么笃定了创作生命早夭的结局。事实已经表明了,当他成名成家后就会负载太多一个作家或者诗人不该负载的名利之累。有些人凭借着对艺术的顽强追求,个人心灵的力量抵抗住了诱惑继续坚持,那么他的创作生命力就会延续而且越来越强盛。这样的诗人和作家很少。桑恒昌先生属于终生写作的人,可担当“终生诗人”的美誉。这样称呼他是因为,当你阅读他从成名到现在的作品,你会发现他的创作活力依然那么旺盛,甚至没有丝毫削弱,他是个已经年近七旬的老人,你从他的诗歌更多看到的是激情如火,创作能力超强的青年。所以,对这样的诗人你不能不再三打量,从对他的研究里你几乎可以看到新诗创作的多种可能,以及诗歌的浓情和美质是如何达到至高之境,无疑对当代新诗写作有重要的启发。
怀亲诗可以写得如此多情
在桑先生大量的诗歌中,最引人瞩目的就是他的怀亲诗,在这些诗歌中,诗人饱满的激情为自己的双亲写下大量的诗篇。一个有创作经验的人知道,世界上最难写的题材就是给父母的文章。因为这是永恒的主题,从古至今已有太多的篇章,已经很难有人超越。但桑先生凭着对父母的深厚感情,和自己多年来熟稔的诗歌方法,大胆而成功地在这个题材上写下近百首。当你读到这样的诗句,你还能不动容吗?“每当写到母亲/我的笔/总是跪着行走”(《除夕之忆》)情至浓才可出如此经典的诗歌。而一个“跪”字将中华儿女对母亲的普遍的恩情形象化地得到了表达。是的,对母爱,我们每个儿子所能做的最大敬意就是“跪下”。男儿膝下有黄金,但好男儿在面对生养自己的父母时,跪是最大的热爱,或者说从心里的一跪更显示出母爱的崇高,儿女感动天地的“孝”。从民俗学的角度我们也可以看出,这首诗歌典型的民族特色。行大礼,尤其是给至亲的长辈,这是传统风俗,也是中国优秀传统文学的一部分。而随着时代的发展,行跪礼似乎已经在风俗中被遗忘,可就是这样的遗忘,当一种浓重的情感被唤醒时,一个民族本能的感恩方式也会被唤起。民俗的精神镜像恰恰是通过代代相传的精神得到了潜移默化的继承。跪天跪地跪父母,这样一个朴素的民俗习惯其实也透露出一个民族自强不息,重孝重义的一面。天地生养万民,所以要拜,到现在就是生态保护意识;父母授之发肤所以要拜,到现在是被反复提倡的尊老风尚。而诗人在表达最隆重的感情时无意间掀开了整个民族感恩的表达方式,所以这句诗被广泛流传也就不足为怪。而接下来的问题就是:为什么这样一个常见的普通动作诗人就可以自然地入诗,就能成为经典。这实在是多年来诗人的生活历练和情感体验所致。没有12岁就丧母的遭际,没有多年流浪漂泊和不公正待遇对自己人生的侵扰,没有那人妖颠倒年代里对诗人的打击,诗人的情感就不会如此浓烈,不会如此需要一个巨大的母爱来弥补心灵和肉体的创伤。从这个角度看,所有的诗人都是情人,因为他内心藏着那么多丰富的情感,那么多波折动人的故事,而诗歌恰恰可以用来疗伤和倾吐。
“母亲的那场雪/下在五十六年前/下在五月的二十八日/正午的阳光/半身麦芒/半身寒霜” (《祭奠父亲三炷香》)“母亲,葬你的时候/您的坟是圆的/像初升的太阳——一半在地上/一半在地下”(《再致母亲》)在诗歌《家书》里诗人写道:“时间把生命/走成越来越短的隧道/心如寒菊/总要等到最冷的季节”,是啊,母亲一去几十年了,在怀想母亲时,自叹身世的蹉跎,不免神伤。所有的意象都是有意义的形象,而所有意象的情感不是本来就带有的,而是诗人观万物而皆着“我”之色的结果。所以,当伤怀时想到母亲,想到年迈的远方的父亲,不免涕零,不免就产生那样刻骨的感受“半身麦芒/半身寒霜”,也正是感受到人生苦短和急促,不免要领会到人早晚是要“等到最冷的季节”。
在《中秋月》一诗中,诗人更是动情地写道:“自从母亲别我永去/我便不再看它一眼/深怕那一大滴泪水/落/下/来,/湿了人间。/”这样阔大的景象,这样以小总大的表达,将个人的情感上升到了整个人类的思情。而且这样的时光之所以能感人,最关键的不是技术应用的多么好,而是凝结在诗人长期以来的思念,浓情。从这个角度看,目前一些所谓的博士导师和理论提出给新诗指出写作规范,提出新诗要格律化的主张就显得有些荒唐。每个时代有自己的言说方式,作为充满自由的内心世界,语言的松绑是最伟大的革命,百年中国诗歌走到现在就是因为对白话文的提倡,让人们在表达上更接近日常,情感和文字找到了最贴近的关系。所以,当诗人用最贴近的言语表达最贴心的世界时,文字达到了准确传达的效果,能马上唤起共鸣。诗人在写母亲,牵动的是天下的心,因为谁都有至爱的人,因为佳节产生思念。还是写中秋,诗人在《从此》中这样写:“从此/每当中秋来临/我总是偷偷地/掰碎那轮月亮”。何其相似的情感,何其深沉的思念。当有过游子身份的人,面对佳节团聚却不得时,悲情由衷!所以著名诗人李瑛评价说:虽都是从自己的内心出发,思念早逝的母亲,歌唱年迈的父亲,但从社会角度看,却有一种强烈的伦理道德倾向,它的积极的高度的思想性,表现了他对人的观察与人生、人性的剖析,在现实世界面前,袒露出一颗赤子之心,启示着读者认识自己和人生,并产生一种撼人心魄的崇高美感。(1)
感怀诗可以如此出语惊人
在桑先生的另一类诗歌,我把它归为感怀诗歌,具体点应该是感事伤怀的抒情诗,这些诗歌的题材和怀亲诗歌略有不同,题材大多取材于诗人日常所思所想,但诗人经过自己的内心感悟和语言提炼竟然常常有警句出现,让人过目不忘,这并不是所有诗人能做到的,有的人写一辈子也可能得不到一句令人难忘之句。比如在《人》中,统共六句:“人用一年的时间/去生/却用一生的时间/去死/
请把我的魂魄
运回故乡去
用暖暖的亲娘土
做一身新衣
如此我将
自己甜着自己
《浮萍》中的淡薄的心志;《写作》中的智慧和追求;《杀鸡惊候》实在写人之常态,写猴实在写人;《戏说自己》则有崇高的胸怀,钢铁的意志,令人肃然起敬。桑先生近期创作的诗歌值得说道的好诗实在太多。谁说诗人也有暮年,我看到读到的更多是壮志凌云的风采,笔下如风的豪迈。
爱情诗可以这样情谊深长
在桑先生的笔下,“梦”常常构成了他诗歌创作中有意无意频率颇繁的意象,在他大大小小的梦里,父母是主角,有时候又是那一个“她”。我以为那是每个诗人情感中最美丽的一种对象物,她可以是一个人,也可能是一种寄托,她是象征的,更多的是理想的表达。所以,我们常常说创作就是白日梦,那些梦其实最终的主角是说自己,表达自己感动自己,感染别人。桑先生有大量的写给“她”的情诗,这些诗歌充满了青年人的情窦初开,充满了纯情的呼唤,充满了人间最美丽的温馨和情怀。在《夜静极》《通话》《鹊桥》我们几乎能读到令人耳热的悄悄话,那样的温情脉脉,自然纯粹透明。“我真怕/你用沉默/将我的心/判处无期徒刑”(《叫关》)这多么坚贞而炽热的情感,又通过“叫关”这样的意象把诗歌书写得具有了戏剧性。难怪诗坛把桑先生还称做新时期中国意象诗歌代表人物。你听“越是寒冷/越是坚硬/真拿你有没办法/
注释:
(1)桑恒昌:《桑恒昌怀亲诗集》,中国文联出版社,1999年3月
(2)钱欢青:《桑恒昌:用苦难煎熬诗意人生》,2007年8月17日济南时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