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旅行笔记里，夹着一片九角枫。它来自关门山，那条被秋染醉了的溪谷，让我诗意满怀的地方。

    枫叶红了

    从小兴安岭乘火车摇晃回沈阳，已是国庆长假的倒数第二天了，原计划去桓仁县天桥沟看红叶的时间不够，我们决定就近走走，在火车站直接往本溪。事先没对这附近做攻略准备，从本溪近郊到宽甸、桓仁等县，秋天到处是红叶景区，光是叫关门山的景区就有几处，这短短半天该去哪呢？我们决定赌一赌，就到90公里外的关门山森林公园去，便电114订了枫叶山庄的房间。包的士，1小时抵达关门山山门。枫叶山庄面对美丽的关门山水库，湖畔一棵老枫的虬枝垂入水中，叶尚未红。太阳已西坠，我们赶紧乘观光车进沟。

 

    哗哗的溪流声把我们引进了沟谷，扑面而来的一抹一抹、一簇一簇的红，真真的漫山红遍，层林尽染，立即让我们惊呼起来！观光车开得飞快，窗外掠过的，是目不暇接的这一团那一簇、有红有绿有黄有灰的浓重色块，越往山里深处，色彩越深浓，如打泼了的调色盘。到终点站绿茵山庄，我们下车，真真“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投入了枫的怀抱。

 

    这里的秋如美人醉酒，一处深来一处浅，叫人情不自禁地心襟飘荡。大大小小的枫树伸展着层层叠叠的九角形叶片，被秋的柔手抚过的轻重不同，红的黄的绛紫的青绿的，在溪水两岸撑开了五彩的巨伞，点染了满峡谷的秋意。

 

    才下午4点钟，太阳已没有了，溪谷里游人渐少，安静得只听见哗哗的流水声。没了光线，我索性相机都懒得取出来，也不想赶着去看导游图上的一处处景点了，在溪畔一块石头上躺下，尽享这份安宁。一片片九角形的细细的各色相杂的枫叶，星星点点地在我视线上方，铺展开了彩色的天空。一股幸福夹杂的疲惫，使我的眼神迷离了，恍若梦中……

 

    想起H家客厅的天花，装饰的虽是枫叶，但却是干枯的，何不将这些彩色的叶片儿收集、染色，铺在孩子房间的天花板上，让孩子每天睁开眼睛都能与这缤纷相遇呢？……

 

    黄昏的微风掠过，几片红叶飘落水里，随清澈的流水，悄悄漂下山去了。

    不知躺了多久，天色暗淡下来，我们万般不舍地坐上最后一班观光车，与这份斑斓依依相别。车至龙门峡景区入口，我们看到拱桥那边一处“木兰亭农家餐厅”掩映枫林里，很是写意，也不管晚上没车怎么出得去山门回不回得了酒店啦，”停车坐爱枫林晚”，下车，过桥，上了人家暖暖的炕。

 

    鳟鱼、小鸡炖蘑菇、山野菜，E从红松林带出来的红莓酒，我们幸福地围坐在热炕头，为E庆祝生日。热情的老板送上一盘月饼，今天是中秋节呢，我们在这样幽深的枫林，听着潺潺的溪流，沐浴着如此的月色，多么多么地浪漫，此生能几何呀……

 

    月上中天了，我们披上老板借给的防风服，别过木屋拱桥，踏着月华，沿观光车道穿出枫林，往大门走。在大约1个小时的徒步中，皎洁的月光一直跟随着，把我们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头上一轮中秋的圆月，身边晚风吹动的树影，耳畔淙淙的溪流，我们聊着，走着，诗意荡漾，歌声起伏。这是人生里多么美妙的经历啊，几个要好的朋友，这样地一起走在月光下……

 

    回到枫叶山庄，我们对着关山湖的大月亮，吃着石榴和松子，又聊了很久。清冷的秋霜里，那轮又大又圆的月亮倒影在澄澈的湖面。“天上一个月亮，水中一个月亮。天上的月亮在水中呀，水里的月亮在天上。”这首歌一直萦绕在我心里……夜渐深了，树影摇曳，月光如水。美丽的月光让我的心境渐渐豁然了，这个世界，没有什么可以挽留的，能够遭遇，能够经历过，就弥足珍惜了。

 

    早上六点起床，下午机票就要回家上班了，心念着早早再进沟里，好好与这份斑斓再亲近一番。天色微明，山岚散开，我这时才注意到沟口平地突兀起来的一对小山，一大一小、一阔一窄，如同一对虚掩的门，若开若合的关起了一大片的绯红——关门山的名字是这么来的！太阳刚刚从城墙般的山口露出个头，阳光还远远没法照进深长的溪谷，非常静寂清冷，我穿得太少，几乎要感冒了。

 

    从昨晚吃饭的龙门峡口下车，漫步溪边的林间小径，“晓来谁染霜林醉”，各种各样的枫树，都象喝醉了酒，深深浅浅地醉在晓起的清霜里，五色杂陈。从溪谷底一直仰望到高高的峡谷顶端，举目漫山红遍，层林尽染。沿溪谷的铺满落叶的山径，曲曲弯弯，向枫林深处无尽地伸延着，偶接着一两座跨过溪流的小小的木拱桥，桥头歪斜着枝干苍虬的枫树，火一样的红叶满枝头，如一幅日本风情画。

   

    我们渐渐走散了。我独自漫步在落叶萧萧的小径，山谷那么地安静，只听得自己的脚踩在落叶上，听得微风吹过树梢的声音。偶有一片落叶飘下来，轻轻地“嗒”的一声，落在了小径上。我脑子里回旋着多年前喜欢的那首歌：

                我愿我的门前

              有棵美丽的枫树

              我愿它的红叶

              飘满门前的小路

 

              我愿把这片片红叶

              珍藏在心灵深处

              我愿我们永不衰老

              并肩走在这漫漫的小路

  

    到了五彩湖边，倒影着火红枫树的湖面班驳绚烂，太阳出来了，照得一彩池湖水熠熠生辉。此时我不仅万般感叹，这里的秋不仅美在满峡谷品种优雅的各色枫叶，更美在无处不在的碧水。水是山的明眸，深长的淙淙的溪流，幽深的大大小小的湖泊，凝住了漫山的浓墨重彩，妙曼地衬托出秋的丰富层次和诗情画意。

   

    不知不觉我们已在溪谷漫步了三个小时，想着下午从沈阳飞的机票，不得不依依告别。回望这绚烂的山林，满心的诗意、不舍、惆怅，我如同告别难得再见的恋人，心情复杂透顶，真的是一步一回头……

     ……

   

    两个小时后，坐在沈阳机场候机大厅等待登机时，我和H回味着这十几天的日子。美好的景致，美丽的缘分，就这么稍纵即逝了，我虽抓不住，但也没有遗憾。能目送着这么绚烂的秋来了去，能经历这一幕幕的浪漫场景，命运已给了我最好的机遇了。这些足以铭心刻骨，足以回味一生。我除了感恩与祝福，再无所求。

 

   

    黄昏，飞机起航了，夕阳透过机舷，闪着金色的光芒。快7点时，H的叫声唤起了埋头笔记本里的我：窗外，一轮皎洁的圆月正亲亲切切地望着我们，离得很近很近，仿佛伸手就能摘到。H惊喜叫着：啊，从来没有与月亮这么地亲近呢！真的，今天是农历8月16呢，月儿最圆的时候。那月儿那么圆，那么亮，挂在一层厚厚的白云上面，照得起伏变幻的云如波涛汹涌的大海，一层一层地翻卷起雪白的浪，神秘美丽。感谢上天，感谢生命，给予我们如此慷慨的月光，照亮了我安宁的心房……

 

    H拿出飞机上发的小月饼，对着皎洁的圆月，陶醉地与月儿分享着。我也品尝了一个，心都是甜的了。下了飞机，收到Y君的信息，问我是否已在归途的彩云间追月呢。他说得真好，我刚才是飞在彩云上追月，也追逐着我这一生都不会失去的浪漫的心绪和梦想。

 

    但愿我一直都有着这样的心思和运气，能敏锐地感悟到关爱与幸福，也随时能放得下，直到永远。

 

    此番秋行东北的其他游记：

 

《渤海湾听涛》http://blog.sina.com.cn/s/blog_545b533f01008jmr.html

《醉红了盘锦》http://blog.sina.com.cn/s/blog_545b533f01008jm0.html

《静心千山》http://blog.sina.com.cn/s/blog_545b533f01008kyc.html

《天赐湖，梦一般的地方》http://blog.sina.com.cn/s/blog_545b533f01008hw3.html

 

    （本文及“秋行东北”系列文图已发表于《旅游天地》杂志2007年第11期，请尊重版权，未经允许勿随意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