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小童（四川合江人，21岁）

   记录：周碧华

    我是个生了孩子没有老公的女人（在不知情的人眼里我仍是女孩子），我是个做了母亲却没有孩子的女人，我现在每天在痛苦中挣扎！

    17岁那天，我和村里的几个姐妹到了珠海一家企业打工，虽然辛苦，但见了世面，倒也开心。这样的日子过了一年多，一件意想不到的事彻底改变了我的人生。

    厂里突然要举办女工运动会，要求17岁至22岁的女孩子必须参加，却只有一项比赛：5000米赛跑。消息宣布后，我们都有些纳闷，既然是女工运动会，为什么要限定年龄呢？

    没有多想，我参加了运动会。读书时，我每天要走十多里路上学，山里的自然条件磨练出了我强健的身体，我把其他人抛得远远的，夺得了第一。我拿到了一千元奖金，这真是没有想到的事。

    更没有想到的是，比赛结束后当天，厂里一个管女工生活的女人找到我，带我到市里一家医院做全面体检，她对我说，我可能要代表厂里参加全市民营企业运动会。我信以为真，又是免费体检，我当然高兴啦。

    体检结果，我相当健康。于是，第二天我被通知到总经理办公室去。总经理我从未见过他本人，只听说是一个五十来岁的男人，我想，他一定是为我代表厂里比赛做鼓动性工作吧。

    我来到了他的办公室，心里十分紧张，他虽然有五十岁了，比我父亲大，但看上去比我父亲年轻很多。他上上下下打量着我，我更加紧张。但他很和气地请我坐下，并亲自倒茶，我的心才稍稍平静些。

    他开始寻问我的情况，问我读书成绩怎么样。我说我在班上一直是优秀生，只因为家里穷而只读到初中毕业就没读了。他叹了口气说，出来打工就是为了改变命运，但这个过程太漫长了。

    沉默了好一会后，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打印好的东西递给我，要我看后不急着回答。我展开一看，气都差点出不来了，我羞得马上将纸握成一团，人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总经理说，你先回吧，不让任何人知道，考虑好了再回答。

    我快要虚脱似地离开了总经理办公室，然后躲到卫生间悄悄地看完了他写的东西。这是个协议书，他称自己只有女儿，妻子四十七岁已没有生育能力，但他特别想有一个儿子，妻子也同意他借腹生子，只要我愿意为他生一个儿子，哺育到一岁，即给我20万元现金，条件是我回到家乡去，永远不能与孩子见面。

    20万元对于我们那里的穷人家来说，是个天文数字。几乎在一个星期里，我的脑海里全是家中破败不堪的景象和父母多病的样子，还有没娶媳妇的哥哥。我终于下定决心，我要用这种方式来回报我的父母。

    于是，我与总经理签了协议。然后我对姐妹们撒谎说是到深圳一家工厂打工去了。

    总经理把我安排到了他的别墅里，多加了一个年轻保姆专门负责我的生活起居，陪我玩。我很快就怀上了他的孩子，两个月后，他通过关系为我做了胎儿鉴定，是个男孩，他喜得不得了，在家里抱着我吻个不停。这种滋味这种感觉真的很复杂。怀上他儿子的我，就像一个皇后一样，被他宠着，吃着各种营养食物。怀胎十月，我为他生下了一个胖小子。

    随着孩子一天天长大，我的心里越来越苦，因为按协议，孩子一岁时我就得面临母子分离之苦。这一天终于来到了，总经理的妻子从他老家来接孩子，他的妻子竟然一点也不恨我，抱着我的儿子就像是她生的，我又同情她又恨她。我和着泪水吻别了我的儿，拿着总经理给我的银行卡回到了家乡。

    父母没有问我的钱的来源，只是悄悄抹泪。我用这钱修了新房子，带父母到县城医院看了病。有了新房子，哥哥的对象也就很快敲定了。

    可是，我却开心不起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思念我的孩子。特别是每到夜里，我就仿佛听到了孩子的哭声，从此就睁眼到天明，泪水打湿枕头。像有千万只虫子在咬一样，我的心里难受极了。

    半年后，我终于忍受不了这种思念之苦，决定去找我的儿子。总经理的老家我是知道的，在湖南长沙附近一个小县。来到这个县城，我到派出所去打听，谎称是找一个远房亲戚。没想到经理是他家乡的名人，一下就打听到了他在县城的住址，是这个县唯一的高档小区。我来到小区的花园里，心怦怦直跳。一直等到下午一点多，从一栋楼里走出一个小保姆，她怀里抱着的正是我的儿子！

   我几乎是疯了似地跑上前去，从小保姆手中抢过儿子，疯狂地吻了起来。儿子竟然一点也不哭，仿佛是认识我似的。吓坏了的小保姆马上用手机打了谁的电话。过了一会，就见总经理的妻子下楼来了，她认出了我，马上凶神恶煞地从我怀里夺去了儿子，并警告我不得违约。我马上跪了下来，哭求她让我多抱一会儿子。但她头也不回地跑回去了，儿子在她肩头一直望着我的眼神我至今不能忘怀。

    我在附近写了招待所住下来，一连几天到小区守候，但再也不见小保姆带儿子下楼来玩。第四天，我终于见到小保姆挎个竹篮子外出买菜，我尾随着她，在菜场，我向她讲了我的故事，她很同情我，问我该怎么办。我说，将总经理家的电话告诉我，以后我只听听儿子说话的声音也行。她犹豫了一下，告诉了我。

    我怀着一颗破碎的心回到了老家，几天后，我忍不住打了总经理老家的电话，可是电话却报停了。我明白了，一定是搬家了。我浑身一下瘫软了，儿呀，从此我们还有见面的那一天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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