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类: 纯粹学术 |
《罗拉快跑》中的“蝴蝶效应”及其它意义
故事梗概
男友曼尼今天出门贩毒兼收帐,罗拉则出门购物,而她的机车适巧遭窃,所以无法依约前去接载曼尼。曼尼只好坐电车,因在电车中又因躲避警察,而大意遗落了贩毒钱款。目前六神无主,除非在二十分钟内筹得失款,否则必遭黑帮灭杀,于是他决定抢劫商场。罗拉认为还另有筹钱之道,所以,挂上电话,她开始了影片全场的狂奔。
“混沌”的叙事结构
解读电影有两种方法:拿“事”说“电影”和拿“电影”说“事”。本文所探讨的就是关联“蝴蝶效应”与《罗拉快跑》,从《罗拉快跑》中获得美学启示。
混沌理论指出,即使是一个简单的数学算式,只要在运算中更动一个细微的变数,也可能演变成出瀑布一样混乱粗暴的系统,一只蝴蝶今天在北京扑动了翅膀,可能造成明年春天纽约的大雪封天,这连锁反应,来自于我们所生存的是一个因果无限牵连的世界。
《罗拉快跑》中的三度狂奔基于一个根本的事实假设,即曼尼已经遗落了钱款。故事进行的时间是距离交款的二十分钟内,而这二十分钟罗拉的所作所为,足以改变接触她的人和她自己。现实中时间不可逆转,每个人所做的每件事、每个决定,都是经过多方位的博弈而最后作出选择,而作出的选择又依次影响了这个人周围的人。同时,这个人作出决定又受到来自周围方方面面影响的干扰。影片恰恰打破现实中时间的延续性,以某一事件为逻辑起点,沿着线性的时间轴平行出三种可能性的发展,相互没有牵连,然后顺次衔接起来。这就是影片的基本叙事框架。
简单的说,《罗拉快跑》的叙事结构打破了传统的单一可能性的模式,而相对意义上接受了混沌理论来对情节进行设置。(说是相对意义上,是因为从影片的完整性上看,它仍然在一段线性的时间内完成了三种不同可能性的叙事,而不是绝对意义上的因果混沌。)
按照混沌理论,《罗拉快跑》并不严格按照逻辑规律来进行情节点的安排,改而穿插种种巧合或突发事件。例如:我们看见被罗拉碰撞的保姆,也许因为心情恶劣而起意绑架婴儿,走向牢狱人生,这保姆也有可能因为罗拉的的碰撞一时驻足,接着偶遇慈善团体,渐渐被同化成一个社会义工,这样南辕北辙的人生发展,一桩桩地发生在罗拉三次得狂奔中,同样的情境,因为一点点随机的无常,演变出完全不同的世界。她的三次奔途,各自有细微的差异处,忽而贴墙而奔,再一次就忽而稍稍绕开,引发千万种可能的连锁反应,她这毫无来由的举动也可能有千万种因素,即使用超级电脑运算,也可能梳理不出罗拉每个细小决定的充份理由,这点导演在电影开头就表达了他的意见——人,是最神秘难解的动物。
如果我们过于沉迷于《罗拉快跑》的叙事结构,我们便轻而易举地将自己陷入了一个意义“混沌”的网络中。我们会向自己不断地提出这样的疑问:是性格决定命运还是偶然决定命运?我们能不能去把握住自己的生命?事物的可能性由什么来决定?这些意义的负载对于《罗拉快跑》本身的叙事来说似乎成为了一种必须。影片不仅颠覆了经典影片中的"宏大叙事",而且把通常意义上的叙事结构也简约到了最简单的程度——即一个叙事的骨架,完全单向的、线形的叙事方式,一切有可能出现旁逸的情节都被以“照片”的形式压缩。这其实是对已有叙事模式的一种调侃和一种嘲弄。在人们更多地看到不同的叙事带来不同的命运的背后,实际上是对叙事本身的一次解构。“虚拟”在每一个故事的结尾被不断地提示,叙事本身的无力和不被信任可以浮现。或许影片开始的一段话语已经告诉我们了这些——“数不尽的没答案的疑问,即使有答案也只会衍生另一疑问,下一个答案又衍生下一个问题,但最终会否原来只是同一问题?”
解释学与美学的启示
首先,《罗拉快跑》用解释学上的插叙短语使因果关系变得随机和含混。
电影叙事的想象世界层面是由叙述本文表述的,为此必须服从有关的代码游戏规则,方能使这一表述生动丰富,具有艺术表现力。其叙述本文有两种代码序列:一是预定的情节发展模式,一是语言符号学家称为的“解释学上的插叙短语”。想象世界的总的叙事指向是由预定的情节模式代码决定的,因而传统叙述在这一模式里易于千篇一律,固执、僵化,失去艺术魅力。
《罗拉快跑》的叙事方式技巧则充分发挥了第二代码序列的叙事作用。总的故事叙述指向仍沿着情节的第一代码悬念展开(罗拉救曼尼)。但在叙事过程中,充分运用第二代码序列“解释学上的插叙短语”,在情节代码序列的延伸中,以动作行为的短语代码插叙阻碍、破坏、干扰第一代码的叙述,故布疑阵,虚虚实实,用丰富的可能性拓展了全片的叙述张力。
再者,从接受美学的角度看,《罗拉快跑》的多种游戏可能和虚拟的时空使受众可以完全自由地在种种可能中拓展期待视野。如果不受电影的时间限制,三次奔跑完全可以演化出n次奔跑,在每一组可能性被后一组可能性取代后,受众的期待视野也随之被颠覆。
但是,就片子的节奏而言,受众更多地是充当“看客”成分。
聪明的电影人和深刻的电影人的最大区别就在于:前者善于制造感官刺激和貌似庄严实际却简约明了的涵义,而后者则在被诟病为"冗长"的情景延宕中暧昧地书写着隐晦的命题。《罗拉快跑》只能是前者而绝不会是后者。
《罗拉快跑》中,镜头不再忠实于被它所纪录的每一个事物:那些街上奔走和间或与罗拉发生关联的人们仿佛从镜像的纪录中逃脱的幸存者,只是与情节发生了一点若即若离的关系便匆匆地与故事告别——全都是那么地迅速和不确定。影像的纷繁使得观众很难成为这部影片的“再创作者”,而只能成为被动的看客,而急于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从一个影像到另一个,不知道思考和满足。尽管影像的速度让我们的视觉兴奋得望尘莫及,但即便在一个相当短的瞬间内,呈现给人们的,仍然是一个浑然一体的,虽短暂却完整的影像结构。
多年以后再看看那时候写的东西,幻如隔世啊~如果论文上没有我的大名,我肯定会在心里大骂:哪个傻瓜写这种如此深奥,转来转去的文章。不过在那时候,越是让人看不懂的文章越容易得高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