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去保利剧院观“听”《王者之声——爱尔兰国家合唱团“艾纽纳”2011访华巡演》。本来懒洋洋地不想去，但一听七总说是“合唱团”，立刻精神抖擞地出发。

合唱团，合唱团，勾起一段难忘的记忆。

（一）
小时候，我不是一个合群的孩子。在人堆里会觉得莫名难受，尤其碰到小姑娘们聚在一起叽叽喳喳说小话，觉得这些同龄人简直“幼稚死了”。也许早熟的死小孩都会碰到这样的烦恼。

唯一一段愉快的群体记忆，是二年级的夏天。为了迎接矿务局系统的中小学歌咏比赛，学校召集二、三年级的学生组成了一支合唱团。正是我们那里经济最好的时候，矿上真舍得投入，买了贝斯、架子鼓、键盘……组织了一支现场乐队给我们伴奏。（对门邻居奶奶的二女婿就是其中一位贝斯手，当时对这个“姑父”老崇拜了。）

乐队的指挥就是我们小学的音乐老师，姓陈，外地人。他还和我们的语文老师一起，创造了一首校歌作为比赛指定的参赛曲目，因为我们是矿小嘛，所以歌名就叫做《***矿小之歌》。因为已经过去了20多年，歌词我一句都记不起来了。但我记得矿中的歌，第一句是“矸子山下，煤井架旁，桃李芬芳，书声琅琅”，多有矿区特色。

另外一首自选曲目，我们唱的是《春天在哪里》。因为指定曲目比较刻板，所以出彩的重任都全落在了这首《春天在哪里》上了。分三个声部、轮唱、各种各样的花活儿，甚至落实到唱出个别词时要用什么样的表情，陈老师全部都设计到了。现在我还清晰地记得，他用手势和表情示意我们唱“还有那会唱歌的小黄鹂”那俏皮可爱的神情。

那个夏天真的好热。每天下午放学就要去排练，一练就是三四个小时。排练房门小窗小，又挤着六七十个孩子，还有老师。后期乐队加进来合练时，那些音响什么的实在是不能在室内练了，才改在室外。我们班一个叫慧的女孩就曾经中暑，从第三排的台子上一头栽到地上。我们都被吓坏了，陈老师背起她就往医院跑。好在没有大碍。

那个夏天，学校门口的零食摊一定赚翻了。老师给我们买，我们自己买，让小红豆冰棍、奶油冰棍卖疯了。

如果看过《放牛班的春天》，大概很容易理解音乐能对抚慰孩子的心灵起到多么大的作用。沉浸在歌声和音乐里的我们，即便平日再调皮、学习再不用功的孩子，排列起来都无比认真。当然，偶尔淘气的时候，会被陈老师很尅。朦胧地记得似乎有一次他真的发火了，好像说了“你们都别练了，不认真就别练了，不要糟蹋了这歌”。我们都被吓坏了，因为重来没有见过和颜悦色的他那么严厉。

临近比赛，我们定下来演出就穿那身海军蓝背带裙+白衬衫的校服（全国统一定做的吧那年，为了演出，又给我们发了一身新的），演出用的道具也要自己做。记得当时我要拿的是花环，就是用一根竹篾，上面粘了好多彩纸剪的须须，好像其他同学还有拿别的，不记得了。而矿中呢，他们的自选曲目是《天地之间》“从天到地，从地到天，万事万物多么神奇”。他们的演出服是定做的，女生一律是深灰色的圆领长裙，像大型合唱团会穿的超有气质的那种，加上那歌也显得比我们有气质，把我这样的死小孩羡慕得要死，恨不得赶快长大加入“大人”的世界。

（二）

到了比赛的那天，学校用大巴车把我们运到了一座体育馆。我们大概抽签抽了倒数第一还是第二的顺序，坐在看台上等了好久。这时间一长吧，女生叽叽喳喳的毛病又出来了。其他矿小的女生，看我们穿的是校服裙，就对我们冷嘲热讽，气得我们义愤填膺，当时我还跟同伴们说“有本事唱完歌再说话，我们一定要比个第一给他们看看”。

果然啊，我们的《春天在哪里》一唱完，那真是经久不息的掌声啊，估计搁到现在也能算作天籁童音了吧。焦急地等着全部队伍都比完，打分，一公布名次，我们总分好像第二，（第一是一个中学），得了一等奖，给我们高兴地，一直蹦啊跳啊。下午，学校领导还特意带我们去公园疯玩了一阵。

顺便说一句，气质姐姐们只得了三等奖。咳咳咳。

再后来，我们的合唱团又要重组，但那个时候，老师怎么劝老团员，我们都不愿意再去了，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早早尝过了巅峰时刻的滋味，看透了那繁华吧。听说，后来组织的那支队伍还去录音棚录了歌，但感觉就是和自己没什么关系了。

那个快乐又辛苦的夏天，那些一起唱歌的小伙伴，那些忘情在音乐里的日子，永远被留在了过去。

但“合唱团”在我心里，一直是特别美好的存在。在一起唱歌，多么欢乐。

（三）

艾纽纳（Anuna）原名An Uaithne,由毕业于“都柏林音乐三一学院”的知名作曲家迈克尔·麦克格林(Michael McGlynn)于1987年创立, 目前已成为爱尔兰国家级合唱团。 艾纽纳（Anuna）这个名字是三种古老的爱尔兰音乐形式的统称，它们分别是Suantraí (催眠曲),Geantraí (欢乐颂)和Goltraí (挽歌)。他们将凯尔特古老民族的传说融合于诗歌般的语韵节奏中，是爱尔兰音乐历史中自豪而珍贵的一个组成部分。他们优美的人声吟唱营造出一种空灵飘渺的梦幻感，让人仿佛置身于时空交错的境界，轻盈地忘却一切烦扰。（据百度百科）

从没见过保利剧院的舞台如此朴素，一张艾纽纳的团员们站在山坡上迎风歌唱的背景板，几幅纱幔，摆放在地板上的蜡烛，如同暗夜里的白玉兰……在第一个歌声响起的时候，忍不住一个激灵。如果天使会唱歌，大概就是这样了吧。《May It Be》，蕾吉娜的甜美嗓音，简直比原唱enya还要动听，几乎让人落泪。一首歌一首歌唱下来，整个剧院安静极了，但每首歌唱完后，都是雷鸣般的掌声和叫好。你想象不到，12个人的合唱团，6副男声6副女声，是怎样能让一座剧场沸腾的。

他们唱歌水面的青鸟，风中的花朵，跳舞的孩子，逝去亡灵的飘渺以及内心的神圣与爱。突然懂了，其实音乐的美，也是与山川、大地、河流、湖泊、天空、海洋紧密相连的，更是与灵魂相连的，代表着爱、崇高、以及世间最美好的美好。即便一个人不懂乐理、不懂音乐流派、不懂音乐史，没关系，只要我们能敞开心静静聆听，那音符会自动抵达内心深处，所以我们能懂得被触动。

剧场外，是北京六月雷雨的夜晚，夏雷震震；剧场内，是彷佛可以洗涤灵魂的声音，天籁之音。

美好的东西大体类似。借助美好，传递美好，让人更加美好。

Singing Togeth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