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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气
(2006-09-01 18:55:28)| 分类： 东拉西扯 |
俗话说，人活一口气。可见此一气，是命之所在。佛云，命在呼吸间。但如果仅把这“气”理会成呼吸，就未免失之太远了。
中国的古人有一种观念，认为万物皆由气生，有形之气与无形之气，清者无形浊者成形，这里面的道道玄得很，我还摸门不着。除了“空气”“氧气”这些实“气”之外，试着用“气”来组组词，也是蛮好玩的，不过很多“气”意思都在变迁之中。比如神气，应该算是一个褒义词，但在中国中庸的修理之下，差不多已经是个贬义词了。说某人，神气，很神气，神气十足，那差不多就是在骂他不够谦虚，太张扬。但如果一个人没有了神气，却也不行，“一点神气也没有”，也就类同于行尸走肉了。可见有神气不易，没神气更难。
与神气比较近的，当属“元气”。元气这东西，在中国传统文化里，仿佛是一切的根本。前段时间与龙子论医道，龙子说我身体差，需要“固本培元”。元气这东西虽然摸不着，却也看得见，由有形见无形，由身体看元气，如此说来这几年里是大伤元气，已经到了非固培一番不可了。好在这皮囊里还有一股子士气支撑着，“肉”假“气”威的一时半会儿还倒不下去。当然了，这点士气虽然一鼓再鼓，几近于衰竭的地步，竟终于没有衰竭，踉踉跄跄地还能向前奔着，可喜可贺。——与这士气稍稍拉得上点儿关系的，算是正气吧，记得文天祥曾作《正气歌》，“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行。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这首诗，我能记住的也就开头两句。很奇怪，这首诗我读都读不下去，可见我是一个很没有正气的人，需要好好反省，鄙视一下自己才对。“沛乎塞苍冥”这一句，给人一种吃饱了撑撑的感觉，我是不太舒服的。现在满天下“唱响着八荣八耻的正气歌”，也是这个感觉。
去年有一次和龙子以霍香正气水当酒，龙子有些担心地说，明天走出去会不会满脸正气，以至正气凛然啊？好在我们喝的不多，也就十来瓶，睡上一觉就与身上的邪气中和了。要不然正个凛然着走在大街上，僵尸似的，被什么物事一碰就会爆炸的地步，也是很恐怖分子的。不过我这人正气虽然不足，邪气倒也只是一点点，还没到“有余”那么富足。幸好这么点邪气，让我还有着点活气。哈哈。
前些日子有点闲时间，读了几篇钱穆的文章，他说古之士人，都有那么一些豪杰气。比如鲁迅，就是一个很有些豪杰气的人物。想想果然如此，鲁迅要比他那当过汉奸的老弟豪杰多了。时代不同了，豪杰难得了，在现在这个大力提倡正气、人没有了神气的时代里，出门三步没碰上晦气，已经算是运气。这样的时代，人们肚子里多的是怨气，不敢有怒气，最后只好泄气。
古人把莫名之气名之曰“鸟气”，《水浒传》里，李逵就是个经常要发鸟气的人，当然他倒是没怎么受过别人的鸟气。我们这个时代，人们是常常要受些莫名鸟气，却没有人能够像李逵那样抡着两把板斧劈头砍去。那确实是个非常痛快的时代，豪杰气与鸟气结合着，说不定就成就了一番英雄事业。——我们这个时代呢，大概只好“气不打一处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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