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于飞，翙翙其羽，亦集爰止。蔼蔼王多吉士，维君子使，媚于天子。

凤凰于飞，翙翙其羽，亦傅于天。蔼蔼王多吉人，维君子命，媚于庶人。

凤凰鸣矣，于彼高冈。梧桐生矣，于彼朝阳。菶菶萋萋，雍雍喈喈。

 

——《诗经·大雅·卷阿》

 

村妇初识凤凰，是在沈从文先生的《边城》里，那时好像13、4岁的样子，还不太懂，只是迷恋个中的美好然后就充满了向往。很久很久以后才知道先生写此文是出于对过去甜美生活的痛苦回忆。先生告白读者：“我准备创造一点纯粹的诗，与生活不相粘附的诗。情感上积压下来的一点东西，家庭生活并不能完全中和它、消耗它。我需要一点传奇，一种出于不巧的痛苦经验，一分从我‘过去’负责所必然发生的悲剧。换言之，那种完美爱情生活并不能调整我的生命，还要用一种温柔的笔调来写爱情，写那种和我目前生活完全相反，然而与我过去情感十分相近的牧歌，方可望使生命得到平衡。”

凤凰就是那一阕散淡的田园牧歌，是先生生命里的不可承受之轻。

 

 

 

村妇拖着皇帝的手在凤凰的大街小巷来来回回走了无数次，去寻找心中的边城，却是越走越惶恐越不知所措起来。

该带着怎样痛苦的心情或者轻佻的喜悦来描述这座深藏在湘西大山深处的小城？

丽江是声色香艳的，皖南的西递宏村宛若水墨画般迷离清浅，凤凰游离在两者之间。也许这种姿态不明多少会让人觉得局促不自在，但凤凰却又自成了一派风格，从而滋生出另一种味道来：她既不像丽江那般热情奔放，又不似江南小镇那般安静秀气。

在凤凰的第三天，我们企图去寻找一些更能说明问题的细枝末节。

水线貌似八卦图中的阴阳线将沱江一分为二，半为海水半烈焰，经渭分明锱铢必较，这是凤凰吗？

 

 

吊脚楼危峨，细脚伶仃的几根竹竿支撑着万千男女的无数个难眠之夜，这是凤凰的包容吗？

 

 

 

连墙门都画得如此诡异，令人陡生寒意，苗人的强悍与神秘就是凤凰？

 

 

小店叫刹那芳华，一妙龄女子散坐在小椅子上，面对如潮人流，兀自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悠闲和自我就是芳华？

 

 

也许是，也许不是。

每个人看到的风景都是自己创造的，村妇的凤凰跟皇帝的也会有不同。所以，何必强求一个中庸的答案。生活如此沉重，我们不是诗人，不是沈先生，无需去痛苦的回忆甜美的生活，生活若甜美，就大声地笑，你笑我无知傻老帽没修养，我说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你若不急着回家数钱不如坐下来跟我们一起傻乐。

 

 

所以，请跟两个傻子走一遭细节的凤凰。

这样四合院似的客栈在凤凰很少，此算一家，门神画的花哨谄媚，喜气洋洋。

 

 

小店老板在门外墙上的涂鸦倒是很英气，只是这尊神仙老爷恐怕还不如脚底下的这个无甚颜色的小畜牲惹眼。一静一动，一彩一淡，养眼的很。

 

 

 

村妇见一塔便刺溜溜地钻了进去，塔身遍布涂鸦，比“XX到此一游强”，只是为什么写的都如此负面和不开心，是奢求太多还是被要求太多？

 

 

 

凤凰有很多大人小孩儿采了花花草草编成的花环，3元一个。

 

 

花环装点了很多人，包括皇帝，皇帝也如花。哈哈哈哈。

 

 

 

凤凰还有很多店装饰着猪脸，一排5个，扁扁的大猪头晾得好无辜啊。

 

 

前赴后继奔古镇而去的姑娘大致有两种，一为情感或对人或对事，一为琳琅满目便宜粗糙的小玩意儿。很多时候村妇属后者。村妇爱极了这些卖小玩意儿的摊子，见之便目不能移脚不欲动，令皇帝痛心疾首，奈何总是屡屡教诲死不悔改。

这边厢皇帝与葫芦丝大王切磋技艺，此王与皇帝相交已有数年，皇帝次次去凤凰必拜会之，此次我们在他这里买了一支竹笛一根巴乌，竹笛价格公道巴乌被宰。生意人到底还是生意人。

 

 

那边厢村妇早如出笼的鸟儿到处乱飞了，且看收获：

 

草编的姑娘们亭亭玉立裙袂飞扬，媚眼如丝，你忍心不下手？

 

 

小眼娃娃楚楚动人，连心都得酥了进去。

 

 

身着各族服装的娃娃们大团圆，拆散哪个都是罪孽，全搬回家才是正理。

 

 

厚嘴唇，大生殖器，图腾麻布人粗犷的一塌糊涂，见之即不忍弃。

 

 

凤凰是姑娘们的荷包杀手。

走得累了，江边的酒吧间随便一坐，皇帝头戴斗笠，身着布衣，一双天足赤裸，武器甫一献身，但见云开雾散，金光照身，过往行人无不驻足。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

 

 

行走古城，夜色渐暗，一轮弯月躲在蓝丝绒般的苍穹里。夜里凤凰，一甩清晨的秀美和白日里的明媚鲜妍，平添了几分魅惑凉意。

 

 

日光落尽，华灯渐起，竟在瞬间成连城之势。凤凰的夜是声色、俗嚣的，可远观，可亵玩，可作壁上客，亦可纵情其中。

 

 

这样的长街，忽然让人想起了《聊斋》。

 

我是一只修行千年的狐

千年修行 千年孤独

夜深人静时 可有人听见我在哭

灯火阑珊处 可有人看见我跳舞

 

能不能为你再跳一支舞

只为你挥别时的那一次回顾

你看衣袂飘飘 衣袂飘飘

天长地久都化做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