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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部中国社会的全景图:读梁晓生《人世间》

(2025-12-07 09:05:28)
   梁晓生是一名著名的知青作家。最近我花了近一个月时间阅读了他获得茅盾文学奖的《人世间》(长篇120万字),可以说在近二十年的当代文学,是鸿篇巨作了。因为我出生于五十年代,对作品叙述的社会生活以及周家子弟可以说非常熟悉,因此就对该作品进行一下评论。

  梁晓声耗时八年创作的《人世间》,以115万字的恢弘篇幅斩获茅盾文学奖,改编为电视剧后更引发全民共情。这部作品摒弃了宏大叙事的空洞,以北方城市"光字片"周家三代人的命运为针,将三线建设、知青返城、国企改革等重大历史事件织入日常肌理,在柴米油盐的琐碎中完成了对近半个世纪中国社会的史诗性书写。其创作智慧与精神内核,足以成为当代文学的标杆之作。
梁晓声的创作手法兼具历史纵深与人性温度,构建起"家国同构"的叙事框架。他继承并革新了现实主义传统,将社会重大命题纳入个人经验,如周秉义推动棚户区改造的仕途历程,既呼应了父亲周志刚参与三线建设的奉献精神,也暗合了国家城镇化进程的时代脉络。叙事上采用"纵向时间线+横向阶层网"的结构,纵向以周家三代人成长轨迹串联五十年光阴,横向则通过周秉义(官员)、周蓉(知识分子)、周秉昆(工人)的不同人生,铺展出台阶分明的社会图景。尤为精妙的是复调式表达,叙述者议论与人物自我反思交织,如周秉昆对"好人标准"的困惑,既展现个体挣扎,也引发读者对时代伦理的思辨。

  光字片的烟火人间与周家的命运沉浮,构成了作品最动人的肌理。这片低矮破败的棚户区,是城市平民生活的缩影:寒冬里房檐悬挂的冰棱、煤炉上蒸腾的玉米碴子粥、邻里间掺着烟火气的寒暄,细节密实得仿佛能触摸到岁月质感。周家三兄妹的人生选择恰是时代的镜鉴:长子周秉义从知青到市委书记,始终以理想主义坚守初心,推动光字片改造时顶住压力不谋私利,成为体制内正直官员的典型;幼子周秉昆作为叙事核心,更承载着工人阶级的命运隐喻——青年时在酱油厂、木材厂的挣扎,中年时经历下岗创业的阵痛,晚年在豁达中回望人生,其情绪流转让平铺直叙的叙事拥有了动态节奏。郑娟在周秉昆入狱后,以磨破的手掌撑起家庭,将血汗钱藏进馒头、在路灯下写歪扭家书的细节,更将底层女性的坚韧与温情刻入人心。

  作品最深厚的价值,在于通过个体命运折射社会变迁与人心嬗变。从1970年代到新世纪,光字片的变迁成为中国社会的微观样本:国营工厂烟囱的倒塌与商品房的崛起,记录着经济体制的转型;"六小君子"中有人成为包工头、有人遭遇下岗,展现着改革阵痛中的众生相。而人们的心理变化更耐人寻味:计划经济时代,周秉昆与工友们信奉"患难相帮"的道义,过年时共享一碗红烧肉的情谊纯粹而厚重;市场经济浪潮中,利益考量逐渐渗透人际关系,但周秉昆对郑娟的坚守、蔡晓光对周蓉半生的守护,仍留存着人性的亮色。这种从"集体本位"到"个体觉醒"的转变,既带着时代进步的必然,也藏着作家对传统温情的眷恋。

   作为一部"为平民立传"的史诗,《人世间》的文学价值与时代意义超越了作品本身。它延续了《子夜》以来的社会分析小说传统,却以更温润的人道主义关怀,让"好人叙事"摆脱了脸谱化困境——书中人物并非完美无瑕,却都以不卑不亢的姿态行走于人世,彰显着"怨而不怒"的生命韧性。对于当代读者而言,这部作品既是历史教科书,让年轻一代得以触摸父辈经历的峥嵘岁月;更是精神坐标,它提醒我们:真正的英雄主义,是周秉昆夫妇在苦难中种向日葵的坚守,是周秉义"干干净净做官"的执着,是无数普通人在时代洪流中守护亲情、坚守道义的赤诚。

   当光字片的废墟上长出新的玉米,当周秉昆与郑娟布满伤痕的手共同触摸泥土,我们读懂了这部作品的真谛:人世间的苦难从未断绝,但爱与坚守终将开出希望之花。梁晓声用这部作品证明,最恢弘的史诗,永远藏在最朴素的人间烟火里;最伟大的变迁,永远镌刻在普通人的生命轨迹中。这正是《人世间》能够跨越媒介、打动亿万观众的根本原因——它写活了我们共同的过往,也照亮了每个人的人生征途。
  但是作为一位读者,我感觉尽管梁晓生出身在这样的家庭,也有丰富的生活阅历,但小说在宏大叙事的同时,缺少对人物内心世界的勾画和发觉。对于安排周楠的死也过于勉强,即如果作品能再深刻一些,就更加完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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