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胡晓梅的粉丝很多,这篇是我的原创。
粉丝这个词在那年还没有被制造出来,但胡晓梅的声音走近了我。我这个人从小到大都鲜有偶像崇拜,不少人不少事可能只是在当时打动我一下,现在想来记忆里已是空白。胡晓梅不同,她的声音消失快两年了,我还想翻出所有有关她的记录和记忆,我想在深圳乃至在中国,已不大可能再次出现可以持续感动我的这种声音。非要我说偶像,那就只有胡晓梅了。
06年前来深圳的人都应该听说过胡晓梅这个名字,只要你开车或深夜坐过出租车,你应该听过或听说过她的声音。胡晓梅和她的“夜空不寂寞”成为深圳这座移民城市一个稳定的文化符号,代表着理解、信任和追问。我认为,晓梅姐创造了很多奇迹,她主持的谈话节目长达15年就是其中之一。节目在播出的时间里一直牢固地保持着收听率第一的位置,这样的节目本来应该继续50年。无限迷恋新奇的人们,其实也需要一些天长地久的物事,作为人生的见证和陪伴。但是,维持一个品牌、让一个好的东西长久存在下去需要的东西太多。就像晓梅自己说的:15年,真是好漫长的一段时间。从21岁到36岁,“夜空不寂寞”几乎贯穿了她的整个青年时代。从不谙世事到为人妻母,从风花雪月到理性认知,这些年生活与节目早已经密不可分了。当这一切变成了理所当然的时候,这个节目就变成了一个人的战斗,一个人在爬一座时间的山。缺乏支援,没有人能独自翻越更高的山峰;有时侯自己都会好奇,终有一天会怎么样地说再见。2007年4月12日,胡晓梅做完“夜空不寂寞”之后,就再也没有在电波中出现过了。这样的结束,所有人包括晓梅自己都没有想到过,她出版的第三本书《告别寂寞》,或许勉强可以算是一个迟来的告别仪式。
在深圳这座移民人口比率高达百分之九十的新兴城市里,汇集了不同地域、不同文化背景和心态的人们,他们在为这座城市的高速发展贡献心力的同时,也承受着因为紧张激烈的竞争氛围和相对疏离的人际关系所造成的情感需求危机。在“夜空不寂寞”当中,胡晓梅力图营造出一种彼此有共鸣和认同的温暖的情感休憩地。真正打动我的,是胡晓梅刚性变换的主持风格,理性分析的深度,洞察人性内心深处的睿智。这些功力,是需要长久的知识积累和广博的人生体会。
晓梅的谈话节目是在夜里10点到12点,刚来深后不久的一个夜晚,偶然送来的电波让我知道了这个声音。我绝对算不上晓梅的一个忠实听众,只是偶尔收听一下,也是专门为了听这个节目才打开收音机。但是,每一次收听都有打动我的理由,我佩服她的理性和睿智,喜欢她的风格。刚性犀利并不表明不可以送去温暖。
我至今也没有见过第二个这样的主持人。她可以在电话里大骂听众,是那种痛快的骂,骂醒他们的无知甚至愚蠢至极的行为。如果对方还有救的话,绝不会放下电话落荒而逃,很多人打进来也许就是想找“骂”的吧。更多的时候,是她理性分析的声音,通过对方的事件陈述,和他/她探讨应对的种种解决方案和事件可能的发展方向。她绝不会去盲目迎合听众的好恶或者打进电话人的好恶,绝不会让打进电话的人牵着她的思路走,更不会为了让对方感觉舒服就说一些冠冕堂皇的话,却极大可能会让每一个放下电话的人都走上自醒自救的道路,真正能够帮助听众的还是自己的内心,而无他人。而这些人,可能打进电话就会被骂,我喜欢的就是她那种淋漓尽致的洒脱,而又理性至极的思维,一针见血地点破问题的本质,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每一次的分析我基本都赞同。甚至可以说,晓梅的风格或多或少地有些影响我在后来工作或生活中的一些行为表现。
我算是在她出持生涯的后期才开始收听节目的,据说她早期不是这样的。随着阅历的增长,胡晓梅的主持风格也更加沉稳而犀利,偶尔节目中她也会透出疲惫,仔细深入的追随者是可以感受到的。她可能变得更加不耐心,“发脾气”的次数增多,或许她认为温柔的循循善诱对听筒的那边已不起作用。我可以理解,15年如一日的颠倒黑白,她在节目中也说,一个人的时候完全可以不顾自己只是为了工作,而成家后的她角色多了两重,但她却几乎无法顾及家庭:两三天可能和儿子无法说上一句话,凌晨作完节目回去还是睡不着,有时候再看看书就天空发白了,中午又得赶往电台处理其他事物...
这些都是她要退出的信号,这一退可以说是激流勇退,所有人无法预料。我只是感觉我那时海外出差一趟,就再也听不到她的声音。后来那个频段似乎又有了新的支持人主持类似的节目,但完全不是那种感觉,夜空不寂寞也随着电波的消失永远消散在深圳的夜色中,弥久回荡…
我本人有幸在她退出前的一个夜晚,在节目还有10几分钟要结束的时候,拨通了一个电话,因为这个热线是极其难通的,有时候两个小时的节目可能就接一个电话,最后节目时间到点而不得不结束。没有特别的目的,像我这种没有目的的电话似乎很少,我没有特别的情感困扰或需求要陈述或探讨,当然可能抓住机会有旁敲侧击一些敏感话题,晓梅姐-大多数年轻人都这么称呼她也能很快地发现我的内心世界。我也说我要探讨成功的话题,在她眼里的成功理解得很伟大很难以企及的高峰,那不是一般普通人的成功,却是每一个人都可以有的希望;我更多的把话题转向了普通世俗者的成功,那个时候的我还一无所有,只是认为在深圳能有房有车有好日子过就算成功了。而这些,在晓梅的节目消失后,某个异国的夜晚,我却会深深存在记忆里这些关于成功话题的短暂谈论,这些世俗的成功其实于我在两年后已经成为不是问题的问题,故我也理解了她那时要和我讨论更高层面话题的意义所在,更多是精神层面的所在。
于她自己,我想早已超逾了这些世俗的定义,而更多化成一种深圳历史的见证。而15年的声音,就要浓缩在最后的两张碟片中。
最后:我还是给朋友们摘录一些胡晓梅本人花絮吧。不算暴露隐私,以下都是她本人在书中的描述。仅以此文作为我的纪念。
图片均来自网络,我没有见过本人
胡晓梅的名字在西方媒体为人知晓,是因为美国作家Peter Hessler在《纽约客》上发表了一篇《At Night You’re
Not Lonely》,里面对胡晓梅做了近距离的描写。该文后来收录在Peter Hessler的作品集《Oracle
Bones》里。2006年12月,瑞典《世界周刊》刊载了长达9页的对胡晓梅的专访。2007年6月英国《泰晤士报》的一篇讲述中国两性观念变革的文章这样说道,“在深圳,每天晚上大约有两百万人收听胡晓梅(Hu
Xiao
Mei)的电台节目,这个有胆识的女子以她的率直震撼了中国人。”
寂寞也疯狂:寂寞多由“爱”所生,寂寞多为“情”做怪。
在胡晓梅的听众中,有数不清对胡晓梅情有独钟者,而胡晓梅也时不时会遇到一些追求者疯狂的举动。她在《求爱也疯狂》中说:“我遭遇过最恐怖的求婚是在电台三楼,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从后面抱住我,在耳边哀求:嫁给我、嫁给我。我殊死挣扎、拳打脚踢,两人纠缠着滚下楼梯。那是夏天,穿着薄薄的衣裙,就这样亡命表演般在石阶上翻滚下去,胳膊和腿上立刻划出一道道血痕。不过那会儿完全感觉不到疼,只顾着喊救命。那声音凄凉尖厉,穿过夜晚空荡荡的楼道,宛如女鬼夜哭,自己听见都头皮发麻。”“那一年我24岁,主持《夜空不寂寞》两年。自此之后一段相当长的时间里,我下班都从后院爬栏杆,以避开可能在门口的埋伏。这么多年来,我感觉自己像只耗子,半夜里偷偷摸摸,可总还会遇到猫。有一次刚跳下栅栏,就有一个人横了一把雨伞在我面前,长发下看不清面容,只听他冷冷地问道:请留步,是晓梅小姐吗?我魂飞魄散,几乎要叫大侠饶命。”“还有人在深夜的马路上,举着收音机质问我为何在电波里口口声声说爱他,却在生活里逃避他、辜负他,然后狠狠地把收音机往地上一摔,吓得我兔子一样跑得飞快(还好我练过跑步,很多时候用得着)。那天恰巧还有一辆白色的车也在跟踪我,我跑了一段回头,看见车里的人正探出头来和那个愤怒的男人聊着什么……类似的事情不胜枚举。”“其中最疯狂的,是一个中央美院毕业的摄影师,整整9年,他坚持不懈地“追求”我:写情信(千篇一律的意信)、玩盯梢、寄来他的我主持现场的录像带;在他出版的摄影集上公然感谢我对他创作的帮助(还写信来说,他已经公开我们之间的爱人关系,并约我去他朋友家串门);写了一个电视剧本,说是再现了一名艺术家和一位女主持人哀怨缠绵的爱情故事,还邀我和他一起亲身演出(不过他没有拉到赞助,问我能不能提供资金);得知我结婚的消息后骂我是个贱人,随后又在信中忏悔是他对我关心不够以至我误投他人怀抱,他坚信我的婚姻名存实亡,发誓会让我重回他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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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再寂寞
听众寂寞,胡晓梅自己又如何呢?
胡晓梅说“28岁以前我很寂寞,现在我没有觉得寂寞的时候,我的父母,我的先生,还有我的小孩,和他们在一起,我就不会寂寞。”
“我从21岁开始主持这个节目,一直到28岁,都没有找到自己可以交心的那个男人,那段时间我非常寂寞。要说一两个具体的例子,比如几年前,第一次做户外活动,自己专门买了一条1500块的裙子,在上班的路上,裙子卷进自行车,裙子破了,人和车翻到地上,最后必须用一只手把裙子裹在身体上,一只手推车到台里。”
刚来深圳时,胡晓梅和许多女孩一样,希望背后有一个强大的男人顶着,即便失败也不怕,可是,当这个男人给不了她要的安全感时,她便感到惶恐。“以后,我慢慢强大起来,发现独立是一件无比快乐的事情,我现在拥有两套房,将所有的积蓄都花在父母身上,为他们开了一家餐厅,孝敬父母是最令我安心的。”在主持“夜空不寂寞”当中,胡晓梅接触了大量的女性,她发现真正独立的女性并不多,许多女人总是把自己放在一个渺小、软弱、需要依托的位置上,她们说自己有多爱,说自己付出了许多,却得不到回报。
“由于经济和意识的无法平等,她们便用爱来强行解释,她们不懂得靠自己获得快乐,这是一种悲哀。”
“真正懂得爱的男人也不多,多数男人没有付出爱的能力”。
“许多人抓住了象爱的东西,但真可惜,那根本就不是爱。真正的爱不需用金钱来维系。”
反思寂寞胡晓梅说做电台主持人的真、性、情很重要。“我自己非常幸运做晚间节目,可以在深圳这样一个环境。因为什么呢,深圳是一个所谓的经济开放的一个沿海地区。然后很多人他们背着行囊就从四面八方聚到一个地方,在那个地方,他们没有自己的家。然后,那个环境里面呢,不断地要去更新血液,然后去保持一个城市的活力,同时带来一个非常残酷的竞争。生活方式、生活观念都受到前所未有的一种挑战和冲击。然后一些价值观念、道德基准就会受到一种动摇。应该说非常紧张和高效的那种氛围里,会有一种空虚的东西,所以他(她)在这个城市里面呢,一方面是生活在一个强大的压力(之下),一个是在对情感的强烈渴求,在这种双重的夹击下面,就会让人性变得非常的丰富和完整。所以这个节目呢,我是把它做成一个匿名者的聚会,大家就好象在夜幕的掩护下,然后就忘记了,或者说掩饰了自己的正常身份、姓名,然后去暴露自己最真实的一种内心本质。在这个空间,他(她)不是来攀比谁的服饰华丽、谁的话语比谁更动听,它是一种分享内心的隐秘的这么一种生命体验的一个过程。所以在这个节目里面,基本上我觉得我在骟动大家或者说鼓励大家去做的,就是把内心不为人知的这一面袒露出来。所以我想我们无法做到,你在白天的时候就和这个夜晚的自己是完全分割的。”
作为一个旁观者,或者记录者,胡晓梅在观察着深圳的人到底在怎么样来来去去。她说“这个节目(‘夜空不寂寞’)就像是一本声音的小册子,在深圳它的淘汰率是非常高的。火车站每天都会有人来,每天都会有人走,他们的面容就象是你看一个快进的画面,几乎没有人可以看清他们的面容。但他们曾经来过,然后他们又离去了,没有人记得,但是我的节目记得。用声音的方式,曾经记录下这个城市这样一些人,背井离乡的人他们内心的声音。”胡晓梅评价自己时说:“因为我们台呢跟我们深圳电视台是隔壁,所以大家经常在院子里面会碰见,那他们就给我编了一个段子,说是这样子的:有一天胡晓梅在饭堂里摔了一跤,然后她爬了起来拍了拍屁股说:啊,人生就是这样。我想这个编段子的人真的很天才的,他是在讽刺晚间主持人,他们动不动就把芝麻大小的事情上升到人生高度,什么都是人生高度,特别装腔作势、特别滥情又特别无趣。其实来自同行的很多评价往往是最一针见血的,所以外界很多人,比如听的人,他可能会觉得有一层光环笼罩在某个声音之上,但是圈内人的评价是最准确的。你生活里的言行,你是否心口一致,你所说的是否你所做的,你逃不过你身边人的眼睛。所以,我想在这里面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就是主持人跟听众之间的一个互动,主持人不应该去骟动和鼓励听众有一种盲目的崇拜,而听众也不应该去给予这种心态的一种对主持人的看待。因为这样的话,会相互把双方推到我觉得是一个比较失常的一种状态里面去,所以我想当我们可以把所有在我们声音旁边很多附加的声音赞誉都抛开的时候,你还原到一个最真实的生活状态去看待自己,我想这才是最健康的。”
胡晓梅:
——安全是我做任何事情的第一考虑,包括爱情,但有时候这会成为一种自私。
——当一生中让我深深感动的感觉来到的时候,我知道这才是真正的爱。
——我以前只是对爱绝望,而不是对婚姻绝望,我想婚姻很多人都是可以维持的,他们未必有爱。
——婚姻是可以经营的,爱情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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