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岩松：灾区人民应该打麻将吗？

 

李扁

2009-3-4

 

昨天，2009年3月3日，上午，白岩松、张银俊、刘冬威等到某网站就灾区心理援助话题做视频访谈，扁某也在现场。白岩松关于心理援助的几段谈话，在现场听起来还真是不一样。痛快淋漓，主张鲜明。听了以后，感到愉快，所以将他的谈话内容当中我认为最精华的部分摘编出来，与网友分享。

 

1．             大地震发生后，5月14号，我们做直播的时候就说需要十年。现在刚刚开始，其实是我们离开起跑线不久。连一年都不到。准确的说还有九年多。

——白岩松谈心理援助的年限问题

 

2．             这是必然的。我也没有说十年对灾区关注是一个不减退的过程。

——白岩松答主持人问，怎样看待近期大家针对灾区的关注逐渐下滑的现象？

 

3．             每个阶段不一样。（地震）当时表象心理问题呈现的更加严重，这是表象上的。

——白岩松说心理援助的特点

 

4．             心理救助该怎么做？我也在观察，我是观察者，不是介入者。我觉得来帮助他们可以，但不应该给大家压力。比如说去四川旅游，就比陪灾区人民过年好。

 

5．             不要说陪着灾区人民过年，我觉得这些人都是公费。其实应该去旅游，因为四川的美景、美食，应该作为每个人的人生目的地，现在有了地震为什么就不去了呢？

 

6．             我们要提倡有尊严的重建。这个旅游可以带动当地的市场、就业，让当地更有尊严地重建。

 

7．             1+1心联行动也好，心理医生也好，当地震刚刚发生的时候，你必须让人看得到你在哪里，你是显性的，大家会主动寻找帮助；但是现在过了这么长时间，现在心理救援活动需要的是，我们要知道别人需要什么，慈善组织也好，心理医生也好，要隐形消失。这不是一个矛盾。

 

8．             现在灾区老百姓已经把伤痛埋的很深，当你直接地帮助，他会很反感。另外，（伤痛）也会变的更加多元。你怎么用无形的方式让他们得到帮助，并让他们觉得是天经地义的、自然而然的事情。这是一个考验。

 

9．             好比生活中当你帮助一个特别好的朋友，而他好面子，你要仿佛很无意一样，你先观察他需求什么，以一种无意的方式帮助了他，而且还要对他说，没有，我没帮。不要让他感觉你在帮助他。让他没有压力，同时还确实帮成了。

——白岩松提出，要像帮助好面子的好朋友一样做心理援助

 

10．         很多事情需要当地的种子。因为十年的概念不是说志愿者不停地在那，不是，一定要把种子留在那里。现在的救助就是在那又仿佛不在那，用更巧妙的方式帮助他们。这要求水平更高。

 

11．         我认为现阶段以及未来地震灾区毫无疑问地是需要心理救助的，而且更难。这需要帮助的大夫们，心理专家们水准更高、更细致、更耐的住寂寞，不是表面的秀，否则会给他们更多压力。

 

12．         1+1心联行动，我是形象代言人。其实最初不是做这个的，是做青艾工程，我是做那个形象代言人。但是现在面对大地震，我们也想做这个，这个已经是1+1了：我们本来是做青艾工程的，现在又做这个。

 

13．         什么是作秀？就是去做你根本没有能力做到的事情。（白岩松用两手比划一个三角形，表示一个金字塔）如果几位专家直接面对塔底的人聊天，然后就回来了，那就是作秀。

 

14．         如果说这几个专家可以跟底下需要被帮助的人建立关系。怎么建立关系？中间要有传送地带。我觉得1+1是很好的模式，它选择了很多学校，来培养学校里的很多老师，使他们拥有了自己的心理教师。一个传导，由上面的专家把这些老师培养的更专业，老师来覆盖塔底，这样才可以做实。他们现在的工作，就是怎么让金字塔尖的人让塔底的人受益。（扁注：其实针对每个学校的心联小屋，不但为其培训教师，也为其配备一名专业的志愿者（多由研究生担任）以及一名督导（多由教授副教授担任））

——白岩松描述1+1心联行动的模式

 

15．         1+1心联行动，要对中国所有网站每一个员工都实行心理救助，你知道我是在说大话。但是如果我的确是这个目标，请听我用什么方式：比如说雅虎，你（指主持人）就是我们要培训的目标，还有我们的摄像师就是培训的目标，雅虎这一个月出两个人，搜狐两个，新浪两个，可以，我们可以分期分批做。最后他（指刘冬威，心理专家）教给你一些方式，同时监督你怎么帮助其他员工；你可能又通过娱乐组或者其他组又选出两个人，过了一段时间，你觉得我的目标实现了吗？我的确是做这样的救助，重点是做好这个传导工作。

——白岩松谈培训工作，起到的是核心的传导作用

 

16．         灾区的需求，我们怎么援助？有形的，我给予你；现在变成无形的了，让我们一起承担。现在地震灾区救助一定要改变，要注意无形的需求。

——白岩松认为，无形的需求，更需要有心的援助

 

17．         比如说当过年的时候，有记者拍摄的时候，地震灾区的百姓有这样的反映：桌子上不能放好酒，如果让别人看见我们这样，会觉得我们太奢侈了。我那一瞬间很难过，即使再穷，过年的时候放一瓶好酒也是可以的，他下意识有一种负疚。

——关于无形的压力，白岩松举的第一个例子：过年不能喝“好酒”

 

18．         还有不能犯错。谁说他们不能犯错啊？比如说，老师教育孩子们的时候说，你们想想离去的父母，怎么可以考80多分呢？这样长时间下来，孩子就会有自我暗示：我是一个坏孩子。不对啊，没有发生大地震也有考不好的啊。

——关于无形的压力，白岩松举的第二个例子：地震中父母去世的孩子不该考低分

 

19．         第三个无形的压力，我们有什么资格因为你曾经捐过一点钱，就有权对别人说三道四啊？我在台湾采访证严法师，跟了一天，她对她那些义工说，当你帮助别人的时候，要对被帮助者说谢谢。可是我们现在，是在向灾区捐赠道德。

——关于无形的压力，白岩松举的第三个例子：捐钱过后，现在在捐赠“道德”

 

20．         我觉得心理医生要做一件事情——如何让我们灾区的人民正常——他既可以优秀也可以错。

 

21．         看到四川人民打麻将，很多人不理解，说，“地震的时候还打麻将？”该不该啊？当然该啊，有什么不能打的？今年过春节的时候，我也到了四川。我看到大家开心、熙熙攘攘的时候我充满着感动：真是伟大的四川人。而不是说，“他们怎么这么开心啊，还打麻将？”不是。我觉得他们太牛了。

 

22．         没有。这个具体的还要交给我们的心理医生来做。比如说有内疚，他们会对自己有道德谴责。比如说学生边说边哭，最后是交流深了，他说：“我怎么会在大地震的时候，路过几具尸体的时候，我怎么没有停下，我怎么这么无情？”像这样，经常问自己，不跟别人交流，还有不好跟别人说的：那一瞬间他跑了，可能没有去救人。这是人性。我们都要敏感地意识到，我刚才举的例子在很多人心里都有，这就需要怎么样润物细无声地帮他们解脱，恢复正常。

——主持人问：您春节去四川看到他们这样一种生活状态，是不是觉得他们恢复正常了？

 

23．         还有就是，大家觉得过了几个月，没问题啊，其实问题更深了。为什么头一个月的时候没有人说没问题？因为一眼都看得到，心理问题在现场一眼都可以看到，现在看不到了，觉得挺好啊，没有，其实才开始。

 

24．         我觉得1+1心联行动更该做的是以（心联）小屋的模式培训更多的老师。甚至不一定在北京培训，比如说我们去成都，每隔半年、四个月就有一次培训，这个可能意义更大，你把火种留在一个又一个荒原里。

 

25．         中华慈善总会是退税的。（笑）全国一共就有那么六七家。

——说到捐款，白岩松不忘在视频聊天当中为1+1心联行动做一下广告

 

如果要交待和白岩松先生的缘份，倒也简单。事情是这样：由笔者和张银俊女士首倡发起的青艾工程，经中华慈善总会和中国教育学会共同主办，于2006年12月举行启动仪式。通过朋友推荐，白岩松同意出任形象代言人。2007年，白岩松出席了青艾工程大大小小的活动五六次，并为青艾工程的开展实施出谋划策。2008年512汶川地震之后，5月14日，青艾工程办公室和白岩松又共同发起1+1心联行动，由中华慈善总会、中国教育学会、中国医师协会主办，白岩松也是形象代言人，所以有更多接触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