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打响wuxia名号

（选自《英语世界》2013年第4期）

文/曾泰元

李安执导、2012年底上映的3D电影《少年派的奇幻漂流》佳评如潮，票房亮丽，在世界各大影展屡获肯定。今年2月底，在美国的第85届奥斯卡金像奖颁奖典礼上，李安再度获得了最佳导演奖的桂冠，该片还囊括了另外三项大奖，成为本届奥斯卡的最大赢家。

王家卫2013年初的最新力作《一代宗师》在两岸四地陆续上映，引起了广泛的关注。常言道，十年磨一剑，王家卫拍这部功夫片前后竟也磨了十年，破了影史耗时最久的纪录。

功夫片和武侠片是华语电影的独特类型，两者相似，但同中有异，异中有同，有时也难分彼此。不过一般来说，功夫片似乎把人物情节设定在近现代，以拳脚打斗为主，描述时代的矛盾；而武侠片则多半设定在古代，以刀剑对决为主，历史文化的纵深较为明显。

功夫的英文是kung fu，此乃依传统的威妥玛拼音（Wade-Giles）直接音译，绝大多数中型以上的英英词典均有收录。中国功夫因李小龙而扬名于世，kung fu作为一个英文词汇的地位明确，李小龙在40年前的贡献功不可没。

与功夫类似的武侠，其英文是 wuxia，乃依当今主流的汉语拼音（Pinyin）音译而成。这个 wuxia 已被大型权威的英英词典所收，然而知道的人并不多。翻开汉英词典查找武侠的英文，我们发现 wuxia 在最新出版的词典里也难觅其踪。不同的汉英词典都在既有的英文里摸索，围绕着 swordsman（剑客）、 knight-errant（侠士）、martial art（武术）、chivalrous（有侠义之气的）这几个字眼解释。此法体贴英语人士，以熟悉的概念来拼凑陌生的事物，方便他们理解。不过这样做却隔靴搔痒，而且可能会给他们带来不同的联想，难以传达武侠该有的意境。

陈可辛2011年中的电影《武侠》采用了汉语拼音，将片名直接译为Wu Xia。事实上，Wuxia 这个来自中文的音译词早在2005年即已厕身大型权威的《新牛津美语词典》（The New Oxford American Dictionary）第2版，正式成为广大英文词汇的一员。2010年， wuxia 又为同是大型权威的姊妹作《英语牛津词典》（Oxford Dictionary of English）第3版所收，第一个字母由大写改为小写，定义略有增修调整，其网络版《在线牛津词典》（Oxford Dictionaries Online）更是额外收录了20条wuxia的例句。

世界最大最权威的英文词典是20巨册的《牛津英语词典》（ The Oxford English Dictionary）。《牛津英语词典》在2010年年底推出了整合资源、修订更新之后的在线版，第三度将 wuxia 纳入，还做了详尽的定义，罗列了相关的书证。至此，wuxia 作为一个源自中文的英文词汇，地位更是屹立不摇。

《牛津英语词典》在 wuxia 这个词条的最后一则书证，引用了美国的月刊杂志《连线》（Wired）2004年8月号的一段文字。文中提到了导演李安的《卧虎藏龙》，说这部电影让西方人第一次见识到中国武侠的魅力：

Based on the mythical exploits of early swordsmen, wuxia has been a part of Asian cinema since the silent era, but most Westerners got their first taste from Ang Lee’s Crouching Tiger, Hidden Dragon. 武侠片根植于对古代剑客事迹的想象，从默片时代起就是亚洲电影的一环，然而一直等到李安拍出了《卧虎藏龙》，多数西方人才得以初尝武侠的滋味。（曾泰元译）

《牛津英语词典》的书证显示，武侠的英文wuxia（或传统拼法wu hsia）早在50年前就有文字记录，资格不可谓不老。但我交叉比对，认为让一言九鼎的牛津决定允许wuxia登堂入室、给其名分的契机，应该就是李安2000年执导的《卧虎藏龙》。这部武侠片的旷世巨作风靡了全世界，让西方重新认识了武侠，不仅得奖无数，还引发了后续大导演、大阵容、大制作的大跟风，也让各级牛津词典的主编再次注意到了wuxia这个字眼。如此看来，李安的贡献不只在电影，他的成就也是让wuxia正式进入英文的一大助力。

李小龙之于功夫，就好比李安之于武侠。功夫的英文是 kung fu，武侠的英文是 wuxia。由电影艺术的交流扩及中文词汇的输出，双李居功甚伟，我们要在此记上一笔。  □

（本文作者系东吴大学英文系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