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核统计数据为什么被叫停？

3月17日，《京华时报》刊发报道，题目是“统计局曝光重庆永川与山西河津数据造假”。而在《新京报》网站主页右上角的“要闻速览”题目下一条醒目的题目则是，“统计局网站设立新栏目，重庆山西干预数据被曝光”。我于是登陆国家统计局外网，在《曝光台·回音壁》栏目看到了这两个案例。

两个案例的落款都是国家统计局统计执法检查室。曝光的时间，重庆永川是2月21日，山西河津是3月12日。而分析两案的具体情况，却有所不同。山西河津有统计人员参与其中，向企业发送数据，并要求其据此上报，因此“上报统计数据严重失实，存在严重的虚报现象。” 国家统计局责成有关地方依法依规进行严肃处理，目前正在按要求进行对有关责任单位和责任人的处理工作。而《中国人民共和国统计法》中，对提供“编造虚假统计数据”、提供“不真实或者不完整的统计资料”是有明确处罚条款的，依法办事是完全有法可依的。

重庆永川的案例确有其独特之处。去年11月，区办公室印发《永川区“企业一套表”联网直报办法（暂行）》，“要求企业一套表联网直报单位上网报送统计数据，必须提前将当期企业统计上报数据，报经镇街统计机构或工业园区或区城乡建设委员会、国土资源与房屋管理局、商委、经信委等相关行业主管部门审核评估后，方可上网报送。”而国家统计局的通报既肯定了其发文推进一套表和联网直报工作的做法，称文中的措施有利于推动工作，并认可其在被指出问题之后终止了该文的执行，但又同时指出这种做法“干预企业真实独立上报统计数据，违背企业一套表联网直报制度规定，涉嫌违反统计法律法规，是不妥当的，必须予以制止。”

那么，为什么这个文件既有积极因素，又涉及违法呢？首先，一套表和联网直报是重大的统计改革措施，其主要内容是企业对政府统计部门只报一套报表，但要将企业的原始报表直接报到国家统计局的数据处理中心。改革的目的除了精简报表、减轻企业负担之外，很重要的一点就是控制数据质量，防止中间环节的干扰。永川区以政府办的名义发文进行部署，在一定程度上体现了对统计改革的重视和支持。但是，经主管部门审核评估后方可上网评估的做法，则恰恰与一套表联网直报的目的相悖。《中华人民共和国统计法》第六条规定，“统计机构和统计人员依照本法规定独立行使统计调查、统计报告、统计监督的职权，不受侵犯”。企业数据报统计部门审核汇总，是法律赋予的职能和权利。且从一般意义上看，数据与统计部门没有直接利益关系，但却是主管部门的“政绩”所在。所以，要求企业把数据交给不具有数据汇总职责的行业主管部门审核，就违背了独立上报的原则，也为可能的干预洞开了方便之门。或由于发现查处及时、且没有发现造假的证据，所以仅以通报的形式叫停，并予曝光，以示警示。

多年来，统计数据的真实性，始终为社会各界高度关注。统计数据本身，并不涉及统计部门利益；但影响地方领导和主管部门的利益，因此也间接影响了有关统计人的利益。所以，确保统计部门和统计人员独立、不受干扰地开展统计调查，是确保数据质量的重要条件。通报此案的意义或也即在于此。

（载于2012年3月19日《北京青年报》，见报题目《两起数据造假案的法理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