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先天的基因所至，也许是后天的影响使然，我这个人刚到中年就华发早生。几年过去，便是一事无成两鬓斑了。染发一次两次，虽效果不错，但总觉得是伪装出来的。且染到第三次，竟然强烈过敏，满头长包、不住流脓，此后想伪装也伪装不成了。

因为平时素有认真读报的习惯，此时对各报的广告稍加留意，竟频繁发现某医院治疗白发、脱发的广告。“一个疗程，开始生出黑发；两至三个疗程，头发由白变黑”、“轻度一个疗程，重度两至三个疗程”，广告词令人充满了期待。

于是，按图索骥，来到位于北京城东郊的那家医院，见到了广告上的那位外地专家。走进诊室，坐在医生对面，一眼看到这位专门治疗白发脱发的专家自己倒是头发稀少，只有稀疏一层勉强覆盖了头顶的后半部。出于礼貌，我没好直接道出第一印象。心想，也许专家年龄大了，也许大夫们都是能治别人的病，治不了自己的病。

经过一台好象计算机似的仪器检查，专家开出了一个处方，实际上就是一种丸药。一个疗程五盒，一共600多块钱，好像还是“优惠”。专家和他的助手们劝我最好买两个疗程的药，以免过一个月又要跑一趟。虽然药的价格不菲，但受“返老还童”的愿望主导，我还是掏出了随身携带的全部现款，买了一个疗程的药丸。

从那以后，每天仅遵医嘱，按时服药，且根据说明卡片的告诫，不吃羊肉、狗肉、海产品等等。每天对着镜子观察，期待奇迹出现。无奈五个药盒一个个告罄，头上白发仍不见少，青丝仍不见多。不光我自己的观察是这样，周围人不明就里地还不时发问：你白头发怎么越来越多呀？是这样吗？即使治不好，难道会越来越多吗？

再次去就医问诊。换了一位同样上年纪的女专家。她和她的助手把我再次领到那台仪器前检查，结果竟然与我和周围人的观察相反：一些头发上部灰白、下部隐隐泛出黑色或灰色。“你看，有一部分头发正在发生变化。这个变化肉眼看不出来，只有在我们的仪器上放大才能看出来”。专家的助手解释说。这样的解释似乎也合情合理，而且令人振奋。只要能使“白发变黑发”，多花些时间和钱是值得的。于是，再次掏出同样的钱，拿回了同样的药。

又经历了五次同样的循环重复，花费已经超过了3000元，人们依然说着“你的头发怎么越来越白了”，但医院的仪器仍然显示着越来越多的头发从根部开始变黑，尽管这种变化用肉眼还是看不见。记得第一次就诊，我曾问大夫“治愈率大约多少”？答复是“93%”。我当时笑言“看来我就是那7%了”？看来不幸而言中了。虽然院方还在用仪器展示一天两个昂贵药丸带来的“成果”，但我的收入状况使我不能将已经远远超过广告预计的治疗过程继续下去了。况且，我真不知道这个过程还需要多长时间，才能让我用肉眼看到成果。

现在，在京城各种媒体上，我再也看不到这个医院的广告了，我和我周围的许多人，白头发还在不停地疯长着。

                            （载于2005年5月8日《北京青年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