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如果谈中国制造,自己都觉得挺俗的。但没办法,有点想法,写出来。
一个玩具商的退货事件,竟然在全球引发对“中国制造”的不信赖,乃至逼得中国从食品到工业消费品、从汽车到IT的各大产业千方百计试图证明“中国制造”靠得住。
反过来,在中国,假货、退货事件何止千万,企业乃至部分主管部门却往往任其发展,不到出人命,事情也不会得到改观,媒体也见怪不怪。
奇怪不奇怪?问题出在哪里?
2004年,美国路易斯安那州的财经记者莎拉"邦乔尼发现自己家里的圣诞节礼物有64%都是中国制造的。邦乔尼并不反对中国制造,为了研究中国制造对美国到底有什么影响。她作出了一个选择:在2005年一年,不购买任何中国制造的产品。
中国人历来看重外界评价,无论这种评价是否出于公心,是否客观。历来的传统是,如果是赞誉自己的,就作为友人;如果敢说半个不字,就成为反华分子。在中国制造的问题上,这种极端心态同样影响了我们对“中国制造”的客观评价。
这种事情如果不去深入了解,美女记者肯定会变成一个反华分子。但要我说,这真是一个行为艺术作品。邦乔尼边体验边记录,一年结束,书籍马上就出版。这事闹得,不仅抓住了新闻热点,还没忘记了赚钱。一年期一过,美女记者立刻带着孩子们去购买中国玩具,她得出结论:离开中国制造当然能活,但会活得比较艰难。
中国制造引发的问题是深层次的。不仅在全球引发对中国制造的重新评估,最重要的是,中国要对“中国制造”有一个重新评估和认识的过程。中国制造代表的绝不是一种制造工艺,而是一种新的经济形态的崛起。理性地看待发展道路和这种崛起,尤其是在国际竞争的复杂形势下,可以给未来的发展提供更多智慧。
任何一项经济决策,尤其是关系国计民生的重大的经济决策,都是基于当时的历史情况和各种因素而得出的。比如市场换技术,前一段时间有主流观点认为当时决策错了,“因为这20年来的情况证明了市场换不来技术”。我认为这不对。中国有没有技术,得从现在往回看,如果不是当初的“市场换技术”策略,今天恐怕连二三流的技术都没有。
这种思路即使在今天依然存在。9月底,阿联酋迪拜证交所与纳斯达克就收购北欧证交所运营商OMX一事达成三方协议,根据这个异常复杂的协议,迪拜证交所将持有纳斯达克20%的股权,还将持有纳斯达克持有的伦敦证交所的28%的股权。在同一天,阿联酋的另外一家公司收购了凯累基金的7.5%的股权。在油价呼呼上涨的背景下,流向中东的美元使得中东国家有机会用“石油换企业”,光今年,中东的企业与基金已经花费了640亿美元在全球大肆收购各类公司。
对中东国家来说,除了石油,没有别的东西跟西方好换,20年前的中国也是如此那样,除了市场,别无他物。如果可能,中国也希望能像今日美国那样用技术控制世界。之所以走上“中国制造”的道路,除了不得已的因素之外,更大程度上是中国的自主选择。
那是一次战略选择,如果没有它,就没有今日之中国。市场固然没有换来什么所谓核心技术,但那些技术在当时,对中国来说也够用了,再高深了也消化不了。幸运的是,各个领域对核心技术的定义也在不断的更新和进步。十年前,IT领域的核心技术绝对是CPU和操作系统,但现在,这两项技术虽然在IT领域仍然拥有绝对的核心地位,但正在向基础技术平台的方向转化,其从技术层面上的替代技术和产品已经成型,其在IT行业发展的战略性意义已经不如从前。Google和苹果的崛起,让我们有幸送别了一个核心技术时代,迎来了一个全新的以用户为中心的新的技术时代。而在这个时代,中国企业拥有更多的机会和更强的优势。
在这样的一个时代,曾经给中国带来无限荣耀的“中国制造”也面临着一次全新的抉择。无论做出什么选择,回顾过去和着眼未来,中国都需要对自己的选择自信,也更自信地选择未来的发展道路。
任何一个行业,在面临产业抉择的时候都曾无比痛苦。值得注意的是,世界上只有朝阳产业,并没有什么夕阳产业。观察一个产业是否“夕阳”,不仅要看产业本身的更新机制,还要放在一个更长的历史空间里去观察。
中国制造在供给世界,无数个像邦乔尼那样的人,在一年解禁之后,终于大笑着带着孩子跑向中国玩具城。邦乔尼的书《没有“中国制造”的一年》出版以后,在美国经济学界和媒体界引发了一场争论,无非有是有非,有咸有淡。但给中国带来的思考,却要超出于那些个美国人的评论,那就是,中国制造下一步的出路应该是什么?
我认为,有两条道路都可以选择。不对,应该说,无论你怎么想,中国一定会有一条更正确的道路可以选择。
一条道路是中国制造的必然性出走。当中国的农村还在为迎来一个卡夫饼干的工厂而欢呼雀跃时,沃尔玛却因为要进入一个英国小镇遭到当地居民的抵制。看上去两个事件风马牛不相及,却是两种对待工业化的态度。欧洲在进入工业化的高级阶段之后,必然会转向只出售品牌和设计的高级阶段,而把最底端的制造甩给亚洲。所以,奢侈品品牌多出自欧洲,亚洲虽然市场最繁荣,确实一个制造和消费之所,并不出产。
担心中国制造出走不仅是不必要,而且是不合时宜。英特尔的工厂不会只选择中国,将来更加会往南亚地区迁移。中国不必为此担忧,因为中国会有更重要的、更赚钱的东西可做。经过当初的代工之后,宏基终于做到了只输出品牌和设计,把制造和通路全部外包给别人。自己赚的是越来越纯净的利润。将来有一天,中国内地的企业也会这样。
另一种是更加值得出于产业底层的制造业者需要思考的。跟IT不同,直到目前,IT业从本质上还是一个技术驱动型的行业,即使是在制造过程中,技术含量依然较高。而多数中国制造业者在产业升级的过程时,其实更应该审视自己的“制造”是否足够“高品质”,否则,怎么会有那么多的有毒产品出现。
不要因为“产品”由于有毒而在国外抵制时才想起来千方百计证明自己,更应该想的问题是:为什么在中国市场上买到的东西就一定要比出口的质量低?难道,本土市场的重要性真的就要低于国际市场?
一朵美国棉花,品种和质量都不是最优良的,价格比中国棉花还要便宜。但一件衣物只要戴上“
COTTON
USA”的标志,身价翻番,被认为是品质的象征。按照常理,棉花是第一产业,是最缺乏技术含量的行业,是农民再做的事情,但是,中国的棉花质量更好、产量国更大,却只能用来制造廉价的衣物。
美棉从工业化之后更注重精耕细作,更加注重从品牌到全产业链来整合提升棉花价值,形成合力,打造出“COTTON
USA”的可信赖品质。这种例子够极端的,但也实在是够震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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