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报战》连载16:辞职
(2010-07-30 11:0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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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三是《队报》开周会的日子。但不知怎么回事,每次到开会时间总是凑不齐人。按时到会的人都要多等上一个小时,其余人才会陆陆续续到齐。几次下来,大家也吸取了经验,每次都把开会时间自动顺延一小时。
渐渐的,有人总结出一句话:他们迟到一小时,你应该感到庆幸,即使迟到两小时,他们通常也不会道歉,仿佛是因为你来得太早了!
很简单的事情在《队报》里却莫名其妙的复杂起来。人们都感觉这不像一个规章制度严明的单位,倒像是一个占山为王的帮会。有一次老何来开例会,眼瞅着稀稀拉拉的会议室,他问潘如君:“怎么差了这么多人?赵子友怎么没来啊?人都跑到哪里去了?”
潘如君踌躇半晌,吞吞吐吐的回应了一句:“没联系上。”
老何对这个答案很不满:“没联系上?不是例会吗?还用联系?不是每周都这个时间吗?”接着他又引经据典起来:“你们可不要小看这个开会迟到的问题,要想做成大事,必须从这些小细节做起。鲁迅小的时候上学,老是迟到,后来就在桌子上刻了一个‘早’字来鞭策自己,当然,这个桌子是他从家里带来的……”
对于赵子友,潘如君从内心来讲,总有些不好意思,总感觉有愧于他。按常理说,原先就是体育部主任的赵子友自然该是《队报》的主编,但自学成才的潘如君却上演了一出后来居上的好戏。他如今已成为全国学历最低,年纪最轻的主编,这个奇迹恐怕是其他任何地方也无法复制的。
例会的问题究竟出在哪里?当事人恐怕也说不清楚。桃谷六仙何许人也?那可是金庸小说中无拘无束,信马游缰的人物,整天沉浸在文山会海当中,成何体统啊?
周围的人面面相觑,《队报》不是一直提倡在业务问题上不分男女老少,高低贵贱,善恶美丑吗?看来也只是美好的理论而已。
在赵子友的骨髓里,同样保持着对潘如君不越雷池半步的谨慎。有一次,一个东北球员出了车祸,潘如君没有找到新闻图片,就随手把一张资料图片放上了头版。此后,当记者周子谦在网上看到一张轿车被撞变形的新闻照片时,不明所以的他还兴高采烈的向赵子友报告。赵子友心不在焉,只是淡淡地说:“头版已经做好了吧,就不要了吧。”
不甘心的小周一路小跑到了照排室。潘如君闻讯,大喜过望如获至宝,把那张新闻图片赫然放在了头版。
早上上班时,潘如君在办公桌上看到王翠萍的辞职信。信中说,由于全家要办理前往加拿大的移民,最近有很多琐事需要处理,就决定辞去目前的美编工作。
潘如君多少感到有些突然,因为此前王翠萍丝毫没有向他提起过这件事情,移民加拿大?以前怎么没有听她说过呢?不过潘如君并不意外,他知道王翠萍在这里过得并不开心,隔三差五总会有编辑来投诉她,认为她的版式有些呆板,思想有些陈旧,交流有些困难,意识有些迟滞,总不能淋漓尽致表达出版面上要体现的思路。
编辑流露出的这种情绪,王翠萍不可能感受不到。为此,潘如君还看见她偷偷抹过几次眼泪。面对这种矛盾,潘如君觉得很烦琐也很棘手,他认为王翠萍太敏感了,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嘛,再怎么说也不至于哭天抹泪吧?“唉,女同志的事情就是有点儿多啊。”
在潘如君看来,王翠萍的能力也确实差强人意。一个中年妇女,人老珠黄,拖家带口不说,人还显得古怪和自闭。有几个坏小子还私下里挖苦王翠萍说:“不怕跟丑女人做爱,就怕看丑女人作怪,长得丑也就算了,还他妈不通情理,也真同情她的老公,怎么敢娶这样的女人?”
这话实在不够厚道。但王翠萍长得也真不怎么样,脸又黑,皮肤又粗,瘦得像把柴火捆,还不会穿衣服,经常是“红配绿,赛狗屁,”一脸村气,怎么看都是个刚进城在马路边卖碟的农村妇女。
在潘如君倡导个性的《队报》里,主流人群都是狂放自大放荡不羁的“狂一代。”稍微内向或腼腆一点就显得另类了。王翠萍由此显得格外突兀,平日里她少言寡语,一直胆战心惊,委屈求全。即使如此,大家也觉得,按照她的业务能力,很难达到编辑们的要求。
王翠萍以前在《都市报》当美编,当初之所以调她来《队报》,主要是上面的领导觉得她现在上有老下有小,时间上不大富裕,如果到《队报》这个一周两期的报纸上班,平时就可以有更多的空闲照顾家庭,这个中年妇女并不是潘如君心中的第一人选。他想要的是另外一个模样俊秀,能力也不错的美眉,不过老何说什么也不肯放行。只好用王翠萍来临时凑数。
王翠萍几乎是不辞而别,这让潘如君非常不快。毕竟,在很多人看来,在《队报》当美编是个美差,每周不但工作周期短,而且沾了专业报的光,收入还比都市报要多一些。
潘如君正在琢磨着美编的接班人选,李阳从外面风风火火闯了进来:“看今天的《体育金报》了吗?人家改版了,好家伙,简直就是克隆咱们的版式,我刚才在报摊上买报纸,不看报名根本就分不出两张报纸的区别,这也有点太过了吧!”
说话间,潘如君的手机响了。定睛一看,是赵连甲的号码。刚刚接通,赵连甲就在那边呼喊起来:“喂,你们那个王翠萍怎么被我们老大挖过来了?你知道给她开了多少钱吗?年薪20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