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9条命

 

叶伟信是何许人?提起现今香港影坛的少壮派导演,他绝对算得上是其中的佼佼者.以低成本的惊悚鬼片起家,直至步入主流电影导演行列,颇有些"多年媳妇熬成婆"的意思,之所以忽然想起来聊聊他,皆因为即将在八月上映的<导火线>(原片名为<破军>).

 

叶伟信于1985年加入新艺城公司,开始从幕后做起,直到1995年方以处女作<夜半一点钟>崛起;1996年的<旺角风云>赶上当年港片的古惑仔电影风潮,叶伟信刻意区别刘伟强式的飞仔扮酷与打打杀杀,而是把故事聚焦在徬徨边缘少年所面临的飞扬恣意与不安定感,使<旺角风云>在成堆的同类型电影中多了些许深刻内涵,鹤立鸡群,只是在票房上并不是很理想;1997年的<回转寿尸>,更是明显超越一般B级成本的典型港式鬼片的胡闹层次,令人惊喜,尤其片中由老影星罗兰主演的第三段故事,散发出不绝不输给陈可辛<三更之回家>的动人情怀;1998年导演的<生化寿尸>也是不走寻常路,个人非常喜欢,虽然可以看做是好莱坞经典丧尸片<活死人黎明>(Dawn of the Dead)的翻拍版,叶伟信却高明地以旧式商场做为背景,一群市井小人物在面对意外涌入的丧尸时的鲜活百态,生动地勾勒出一幅庶民的,势利而讽刺,愚笨又亲切,有点阿Q精神的香港喜趣浮世绘!

 

 

在以"鬼片"作为历练和打磨之后,叶伟信终于一鸣惊人,执导了两部堪称自己代表作的影片<爆裂刑警>和<朱丽叶与梁山伯>,虽然分属不同的类型,一动一静,一武一文,却同样让男主角吴镇宇大放光彩,叶伟信放弃警匪枪战片的惯有类型模式,放弃女主角罹病时的哭哭啼啼生离死別,一心专注吃饭,睡觉等平凡又略带黑色幽默的小事,在轻巧沉默间宣泄激情,让细水长流的人情世故温暖而动人,用这两部片充分证明了自己是处理"小事"的能手.其实无论是<干柴烈火>还是<大城小事>或者翻拍冯宝宝的老粵剧的影片<飞侠小白龙>,无不是<朱丽叶与梁山伯>的延伸或变奏.如果说吴宇森成全了周润发,杜琪峰造就了刘青云,那么吴镇宇自然就是最能表现叶伟信小男人情怀的演员,那些买馒头,做小笼包,湖中捞笛的情节若不是由他演绎,倒真不知味道还能剩下几分.

 

接下来叶伟信的电影越玩越大,与黎明合作<神偷次世代><大城小事>,尤其金光閃耀,商业气息减浓.只可惜个人风格却逐渐淡薄了;他后来曾经在一篇访谈中为自己的"商业化"蜕变做辩解.他认为,即使很多评论总是嚷嚷着怀念他过去小品电影的迷人风采,他自己却嫌那些太小众,自己希望努力朝着商业与艺术的平衡上去创作;他说:我只要坚持一贯的"小事"风格,也就算是忠于自我了.叶伟信所拿手的"小事",一向是一份温暖的,怀旧的,婉约含蓄的人性洞察;即便是在成绩不佳的办公室喜剧<干柴烈火>以及有些唯美过头的<大城小事>,片中关于杨千桦帮助古天乐装潢新居的日常素描,以及从黎明与老爷子同桌旧忆,旧式公寓到孟老爷念念不忘的老情人,老歌,老餐馆,叶伟信还是不动声色烙下了他的作者印记,虽然只是浅浅的而已.

 

 

真正令叶伟信在香港主流电影中确立地位的,无疑要算2005年的<杀破狼>了,有人说这部电影完全成了甄子丹展示个人功夫的秀场,其实未必然,<杀破狼>非同一般的影象风格明显不同于一般警匪片路数,黑色的很彻底,充满了当年<暗花>中那种山雨欲来的不安氛围,这或许是因为编剧是司徒锦源的缘故,众所周知,司徒是当年银河映像的编剧班底之一,因此,<杀破狼>明显带有一些银河作品的影子也就很正常了,风格化的运镜,封闭的空间,与时间赛跑等等,银河映像的招牌标志一个也不少,任达华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模样彷彿是暗黑版,警方群策群力,匪方各个击破的情节安排则活象是<枪火>的变奏.叶伟信这回不再坚持拍吃饭聊天,也不再聚焦"小事",只有当他轻描淡写智叔等警察的家庭背景之时,才勾起了对<爆裂刑警>中生活化细节的点滴记忆.但是,更多时候,<杀破狼>的光彩其实是来自身兼主角与动作指导的甄子丹,他不只在片中打得酣畅淋漓,打得精彩,整个影片透露出一股病态的诗意,这正是大多数香港动作电影向来难以激化出来的神彩.当然,这要归功于叶伟信对文戏的控制了,<杀破狼>结尾时回到了开场的大海与沙滩,那股在使命完成后注定孤身离去的无奈,竟流露出北野武电影的味道来,久久不散.

 

 

<杀破狼>为沉闷的香港影坛带出几分生气来,叶甄这对"文武"组合也再接再厉,继续搭档,2006年再战<龙虎门>,虽然口碑稍逊于前作,更被诟病为"剧情零分,动作满分",但这部影片显然好于前些年刘伟强导演的同为漫画改编的<风云>和<中华英雄>,充满质感和力量.随后传言中甄子丹独揽导演大权的不利消息让这对搭档站在风口浪尖上,不过,质疑声中,二人马上以行动粉碎不合传言,再度合作<导火线>,成绩如何,八月便可见分晓.<导火线>尚未上映,叶甄组合的下一弹<画皮>已经提上日程,更是值得期待.

 

香港影坛一向是商业至上,票房论英雄,少有死抱着一种类型片拍到底的导演,毕竟,生存问题才是第一位,因此,不单是老一辈电影人在努力尝试改变,新导演亦在左冲右突寻求突破,叶伟信从小成本独立制作转入主流商业片,似乎想借由<杀破狼>的成功抛弃过去风格,寻找创作的新方向,与其说<杀破狼>是叶伟信至今为止叫好又叫座,最为成功的作品,倒不如说<杀破狼>为他的导演生涯铺出一道新路,就此豁然开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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误人子弟 Mislead Other's Children, 1997
回转寿尸 Midnight Zone, 1997
旺角风云 Mongkok Story, 199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