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载]西岳华山庙碑长垣拓本探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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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关键词:西岳华山碑
东汉时在西岳庙树立了著名的“西岳华山庙碑”,该碑是汉隶书法的杰出代表,被誉为“汉隶第一品”。但遗憾的是,这通名碑在明代的时候被毁了。值得庆幸的是,有几种西岳华山庙碑拓本流传下来。其中“长垣本”是最有价值的拓本。本文拟从历史文化的角度对该拓本加以探索,希望引起大家对它的重视。
一 长垣本是西岳华山庙碑的早期拓本
西岳华山庙碑,又称汉华山碑,东汉桓帝延熹八年(165)四月廿九日镌立于陕西省华阴县西岳庙。
据碑文可知,弘农太守袁逢以前代所立庙碑被毁,乃按经传所载,重新整理碑文,记述周至汉间历代统治者祭华山的祀典,以及他本人主持修葺西岳庙的经过。后来袁氏迁京兆尹,继任太守孙璆在四年之后完成了修缮工程,并立此石碑。原石高173、宽84.7厘米,22行、行38字,字径3厘米。额篆“西岳华山庙碑”。为新丰郭香察书,刻者颍川邯郸公脩、苏张工、邛君迁。碑额两旁有唐李商隐、张嗣庆、崔瑁、李德裕等人题名。该碑明嘉靖三十四年(1555年)毁于地震。目前所知传世本见于著录者有四明本、华阴本、长垣本、顺德本[1]。
长垣本,以明代长垣王文荪(鹏冲)藏而得名。康熙三十八年(1699)商丘宋荦(牧仲)购得又称商丘本;华阴本,明代先后为华阴东肇商和郭宗昌收藏,也称关中本;四明本,明时宁波丰熙万卷楼与范钦天一阁曾藏,宁波古称四明;顺德本,因清季顺德李文田家藏而得名。又因清初在扬州马曰璐小玲珑山馆,故又称小玲珑山馆本。依据碑文损泐多少鉴定四种拓本的先后顺序是顺德、长垣为宋拓,华阴、四明则不会晚于明拓。[2]
通过对四种拓本的比较,可以清楚地看出,长垣本是拓得最早的拓本。因为“石墨打本之古者阙字必少,其后渐打,石渐泐,残损遂多”。华阴本、四明本缺百余字,而长垣本仅缺十字,所以长垣本比华阴本、四明本拓得早。
二 长垣本《西岳华山碑》的传承情况
关于长垣本《西岳华山碑》的传承情况,明清两代的长垣本题记上均有说明:“明季王文荪鹏冲所藏。康熙己卯归商丘宋漫堂荦。乾隆癸丑商丘陈伯恭宗丞得之。今入成亲王诒亲晋斋中”(据华阴本朱锡庚嘉庆十六年跋)“嘉庆丁巳归成邸,今道光乙酉归刘君燕庭”(据长垣本黄钺诗注)。“闻是本始去东武刘氏,有乐平黄琴川者得之。未几,即归湘长(宗原翰字湘文)。事在同治甲子乙丑间”(长垣本赵烈文光绪乙酉跋)。“光绪二十八年岁次壬寅三月五日观于陶斋尚书衙斋”(梁鼎芬)。
根据题记,可知长垣本传承有绪:最先收藏此拓本的是明朝长垣人王文荪。清康熙时转藏于河南人宋荦之手。乾隆五十八年(1793)又转藏于陈崇本。嘉庆二年(1797)清宗室成亲王永瑆购得。大约在道光六年(1826)归山东诸城刘喜海(刘燕庭)。同治三年或四年(1864或1865),乐平黄琴川获得,不久归上元宗文瀚,光绪三十三年(1907)入端方宝华庵。民国十八年(1929)为日本中村不折收藏,现存日本东京上野书道博物馆。
在现存的四种汉华山碑拓本中,长垣本、华阴本、四明本、顺德本均有题跋,共二百三十六则,三百五十六人次。其中长垣本八十则,八十三人次。显然,长垣本的题记是最多的。由于此本系早期拓本,名家题记又多,因而价值是不言而喻的。
三 长垣本《西岳华山庙碑》的历史地位
自从西岳华山庙碑毁于明代大地震后,西岳华山庙碑便成为无形的东西,人们只能通过史书的记载去追忆它的雄姿,只能通过拓本去领略它的风采。与史书的记载相比,拓本既直观又完整,成为西岳华山庙碑最重要的历史见证。长垣本是最早最完整的西岳华山庙碑拓本,因而具有重要的历史地位。
首先,它在一定程度上保持了西岳华山庙碑的原貌,是恢复西岳华山庙重要依据。
西岳华山庙碑久负盛名,在原石毁坏后,其摹刻接踵而至。如乾隆年间的陆燿、姜白蒲摹刻于吴中;嘉庆年间阮元摹刻于扬州北湖祠塾。“钱宝甫从四明本双钩勒石于华岳庙,时间不详。”[3]可惜保存不善,今已断裂十六残块,陈列于西岳华山庙文物管理处的展柜内。此外“又卢敏肃刻碑于华阴庙(阮元道光十六年跋)”还有翁方纲、陈崇本摹刻于北京,巴祖慰等亦相继摹刻。张彦生先生有云:“四拓本各有所长,同为至宝,就拓本先后比较,玲珑本与长垣本相较,二行殖字完好,十三行华岳二字完好,十七行惟字左下完好,以上为玲珑本胜长垣本处;长垣本较华阴本约多百余字,前五行文全;华阴本石已断残,十七行较四明本场字左不损,德字右可见,十九行熹字右下点不连石花,此华阴本胜四明本处;四明本更奇,全拓整幅,唐宋刻跋完全,其优点非他本所及,大幅四边并清初名家长跋。”[4]施安昌在《鉴碑略谈》中言:“古碑多有磨蚀,重刻之碑一般是碑文完整、笔画完好。乾隆年间,翁方纲欲重刻华山碑。他借得金农双钩本钩摹一册,又借来筠藏华阴本细校,再重新摹写一本寄毕沅镌刻于华阴庙,所以新刻是参校两本之后补摹而成的”。[5]此碑今已无存矣。本世纪初笔者主政于西岳庙,带有一份使命,遵循前贤摹刻之法,以长垣本为蓝本参考其他三本之所长,在碑刻研究专家张江涛先生的指导和西安碑林博物馆的协助下,重新摹刻华山碑于西岳庙中,至此汉华山碑又再次重现于它的原始地——西岳庙。以其巍峨之躯展示着那一千余年间的不朽历史,诉说着那不平凡的沧桑历程。
其次,它是研究汉代书法艺术和雕刻艺术的重要依据。
西岳华山庙碑自镌立之后就以它完美的书法艺术享有盛誉。此碑字形完整,运笔凝练,结构紧密,波势挺拔,方整中寓以变化,并强调字与字之间的抑扬协调,因而更加显示出它的庄严和壮伟。故此,历代学界视为“稀世之珍”。唐徐浩《古迹记》、宋欧阳修《集古录》、赵明诚《金石录》等均有著录。明代晚期,汉隶开始复兴,清人推波助澜,并与考据学相结合,艺术创作,考证发现,蔚为大观。华山碑恰恰是发轫之作,标型典范,被历史地推到了巅峰。
明末清初著名的书法家王铎顺治六年(1649)跋华山碑的书法价值时谈到两点,其一,“隶法中之庄列申韩,玄远精刻,在受禅诸家之上。”他以四位战国时期有名的政治家比喻众多的汉碑,唯华山碑,从位次上排列(受禅),应在“诸家之上”。其二,“观此知元常右军书不失古法。”将华山碑和钟繇、王羲之书法相联系,对华山碑淳古格调进行肯定。
康熙三十九年朱彝尊跋长垣本,以十七通有名的汉碑为例,提出了评判汉碑书法的三个标准——方整、流丽、奇古。这一创见,为后人研究汉隶提供了一个科学的分类标准。明天启元年(1621)郭宗昌题跋:“西岳华山庙碑,其结体运意乃是汉隶之壮伟者”将此碑风格列为“壮伟”一类。
郭宗昌题跋:“西岳华山庙碑……割篆未会,时或肉胜,一古一今,遂为隋唐作俑”。康熙三十九年(1700),吴士玉题诗:“祖祢上溯籀斯派,苗裔下传潮阳冰。”两跋一致认同华山庙碑上溯李斯籀篆,下传唐李潮、李阳冰等人的承前启后地位。吕世谊道光十七年跋:“发笔收笔处洵是唐人所祖,若其积健为雄,藏骨于肉,断非韩(择木)史(惟则)诸家所及,故尤足尚。”也提出华山庙碑对唐代隶书的影响。嘉庆十一年,英和跋:“黝然古色墨华浓,隶法于斯识正宗。”肯定华山碑的“正宗”隶法。赵文烈跋:“此拓结体优美,下笔刚劲,如折金铁。”杨振麟道光十九年跋:“碑字之浓点纤波,锋刃屈铁……神采奕奕……诸体皆备。”对华山碑结体、点画予以称赞。
四长垣本《西岳华山庙碑》题跋的重要价值
施安昌《汉华山碑题跋年表》有云:“读华山碑可知清代隶书复兴的由来,可知金石、书法家的治学和情怀,可知显宦学人之间交谊来往,可知三百年翰苑墨林之胜概。然而,读碑而不读题跋则不可知”。[6]长垣本《西岳华山庙碑》上的题跋大部分出自名家之手,同样具有重要的价值。
其一,它清楚地记载了长垣本《西岳华山庙碑》的流传情况,保证了该拓本的真实性和可靠性。同时也使我们对保护此拓本做出贡献的人们有了了解。
其二,它在一定程度上体现了明清学者研究《西岳华山庙碑》的成果。如赵烈文跋长垣本,洋洋三千七百余言,为长垣本题跋最长者。赵氏以华山碑中之字批评了撰文者“掇取辞义,不守章句”之弊。他注重事实,不迷信古人。“生平审定金石拓本,皆以书法神气为断,不信名人跋语。”他穷究不舍,详尽古代祭祀山川的典籍,以乐、舞、器之设,六玉之制,六乐之变,得出华山碑引用之经字,多与许慎的《说文解字》相吻合。又如,明代金石学家赵崡所著的《石墨镌华》有云“汉魏碑例不著书刻人姓名,独此碑郭香察书为异。”汉和汉以前的碑石,从未见书丹者姓名。自华山碑镌“郭香察书”后,石碑上才相继出现了书丹者的名字,郭香察成了第一个在石碑上留有姓名的书丹人,故此在碑刻书丹史上具有划时代意义。
其三,它体现了明清学者的嗜古之情和人文精神。
杨尚文跋云:“余生也晚,酷嗜古刻,而于汉碑碣尤搜求不遗余力。惟平生未得见华岳真面目,心常怦怦。今冬,燕庭观察归自秦中,出视所藏天下第一本,狂喜不成寐。”沈梧跋云:“借临数过,并双钩一本,世间神物置于案头,得以晨夕展玩,岂仅饱眼福已哉?”吴云跋云:“而原本(华山碑)知在吾友湘文观察处,珍秘甚至,深以未得一见为憾。今年春二月,观察来守我郡,苏湖相距近,遂寓书索观。观察念二十年文字旧交,不忍终拒,慨然相假,得以饱玩数日。”其嗜古之情可想而知。
钱谦益跋《华山庙碑歌》作于明崇祯十一年(1638)。他在跋诗里借怀念大汉时期“桓灵之际文颇盛”,从而“况闻中原战群盗,盗窃名字纷麽麽。搜金剔玉殚屋壁,崩厓焚阙倾山河。汲冢书门遍烽燧,祈年岣嵝难经过。每怜耆旧委榛莽,谁集金石凌坡陁。”以题跋的形式唱出了明亡已是无可奈何花落去的悲歌。
嘉庆三年,铁保跋华山碑呼唤人们保护文物的意识。他说:“历劫几经兵燹余,不合又遭嘉靖末,县令淫威暴于虎……凿为其石卧荒楚,遂令妙迹化作尘,珠玉抛同瓦砾伍。”文物的毁坏不外乎自然因素和人为因素。从古至今,历代的仁人志士为保护国家的文物遗产留下了可歌可泣的诗篇。
其四,它本身也是珍贵的艺术品。
长垣本上的题跋,多为明清之际的大收藏家或大书法家所作。王铎为书法大家,其题跋既有文学价值,亦属书法遗珍,这是自不待言的。至于孙星衍、阮元的题跋也有浓厚的书卷气,不失为文人书法的精品。
总之,汉隶为百世所宗。华山庙碑是“汉隶第一品”。原碑已毁,但隶书赖拓本得以传存。长垣本传西岳华山庙碑之血脉神韵,而明清诸名家题跋则锦上添花,厥功甚伟。
注释
[1]朱家濂:《西岳华山庙碑的拓本流传与摹刻本概述》,《文献》1986年第3期。
[2]马子云:《谈西岳华山庙碑的三本宋拓》,《文物》1961年第8期。林业强《汉西岳华山庙碑顺德本》,香港中文大学文物馆,1999年。
[3]施安昌:《评清人题西岳华山庙碑及其历史背景》,《故宫博物院院刊》1994年第2期。
[4]张彦生:《善本碑帖录》,中华书局,1984年,第24页。
[5]施安昌:《鉴碑略谈》,《美术观察》1997年第5期。
[6]施安昌:《汉华山碑题跋年表》文物出版社 1997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