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的阳光

何小竹

迄今为止，我去过三次深圳。一次跟电影有关，两次跟诗歌有关。第一次跟第二次相距十年，第二次跟第三次则仅隔一年。要问我对深圳的第一印象是什么？我的回答是：阳光。1998年，当我第一次来到深圳，就被它的阳光深深的刺激和诱惑了。感觉那么强烈，曾幻想被谁绑架，留在这里不走了。由此幻想，可能是因为我住在阴霾的成都太久了。

在第二次进入深圳之前，我开始为深圳的《晶报》写专栏，一写就是好几年。由于这个原因，这些年，我家里放的报纸是《晶报》，而不是《成都商报》。我阅读《晶报》，不知不觉中就把深圳读成了自己的城市，对这座城市发生的事情，几乎了如指掌。不仅我是这样，我的家人也是这样。有一次，家里的洗衣机坏了，我老婆便翻开报纸，寻找分类广告中的维修电话。但打过去，对方说，我在深圳，来不了成都。这像个冷笑话。还有好笑的事，《晶报》送达到我住的小区门房的时候，总要晚一两天。门房的门卫也是长期要“偷看”这份报纸的，有一次他对我说，这报纸登的消息要比我们成都的报纸晚一些哈？

2009年冬，我应《晶报》老总陈寅的邀请，前往深圳参加第三届“诗歌人间”活动，是我第二次到深圳。阳光依然是那么刺激和诱惑。整个会期，我都有点恍惚，有点晕。我甚至觉得，深圳的晚上都有阳光。我第一次见到了《晶报》专栏编辑汪小玲。这些年我们通过信，通过电话，但就是没见过面。她陪我们渡过内伶仃洋海峡，登上了内伶仃岛。这是一个荒岛，据说刚从珠海方面“收复”回来。岛上除了护林人的几栋房屋，没有任何建筑设施，更别说楼堂馆所。深圳政府通过立法，确定不开发这个岛屿，让其永久保持原生状态。大家一致赞扬这个法立得好。何谓舍得？舍去短期的商业利益，而得到环境与生态平衡的长期效应。岛上的植被十分丰富，主要的野生动物是猴子。管理人员说，岛上的猴子分几个帮派，各自占据着一块地盘，互不侵犯。岛上的阳光也很好，只是在回返的时候，天突然阴下来，起了风，海浪翻腾着撞击在船舷，剧烈的摇晃让我彻底地晕了。

时隔一年，即2010年11月，我又来到了深圳，参加第四届“诗歌人间”活动。由于陈寅从《晶报》调动到了《深圳特区报》，“诗歌人间”活动从这届开始改由《深圳特区报》主办，《晶报》协办。我是和成都女诗人小安一起飞来深圳的。而上一届，与我一起到深圳的，是另一位成都女诗人翟永明。所以，我开玩笑说，我主要是陪成都女诗人来参加活动的，下一届再陪一位成都女诗人。“诗歌人间”不啻为诗歌界的一个阳光活动，选择在每年的11月，就是让居住在北方的诗人们在这个季节离开寒冷的所在，到这里来温暖一下。这一次，来得最远最北，温差跨度最大的，是哈尔滨诗人桑克。他在一天之内，从零下二十多度的地方，来到了“零上”二十多度的地方，真是冰火两重天。他一下就感冒了，上火了，以至于扁桃发炎，说不出话。但他太兴奋了，坚持用一种气声滔滔不绝。他说，在哈尔滨，他足不出户，现在一下见到这么多同道，不说话不行。他也为南方报业的开放与兴旺而感慨，因为他也是媒体人，但那边的媒体，干不出这边媒体的这些事。

在深圳的最后一晚，我喝醉了。换了两个地方喝酒，还听人唱了歌，我自己也唱了歌。直到深夜回到酒店，我感觉阳光一直照耀着我，没一点酒后的寒意和沮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