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辞长做恩和人

    讲不清恩和究竟是什么一直吸引着我们的脚步。同行的画家和闲云问我的时候，我竟无以为答。“驴友们说恩和比较纯朴，安静，没有室韦那么商业化”，我说，但他们似乎对我说的俄罗斯家庭自制的蓝莓酱和桑拿浴更感兴趣。

    从拉布达林到恩和两个多小时的路程。上车伊始，就不时看到深目高鼻的俄罗斯族汉子，还有自助旅游的老外，五方杂处的景象常常让我向往，因为这意味着接下来的旅程更充满了精彩。虽然来的不是时候，但从拉布达林到恩和一路上的层次变化还是很明显的：离开了市镇，刚开始是农田，渐渐地是田地与草原相间，而后逐渐像森林过度。过了上护林，就基本上是在大兴安岭中穿行了。有个出过国的驴友说有点像苏格兰北部的田园风光，可惜来晚了几天，麦田已经基本收割完了，不然单单那铺天盖地的金黄就够你沉醉了。

    班车在恩和乡政府门口停下，对面就是娜佳旅游之家。娜佳家应该是网友评价较好的。我们进去逛了一圈，客厅布置确实可以，尤其是窗台上的花。可惜，门口停了一辆旅游大巴，已经住满了。只好惜别好客的老太太，继续沿街逛下去。这一走，就意外地走进了老曲家。

    老曲媳妇带我们看房间的时候，我随口问了一句：“你家是叫什么名的？”老曲在后面大声应道：“老伊万家啊”！天哪，不会这么巧吧？一个这么大的乡，我们就走了两步，就已经走过两家名声在外的家庭旅馆。冲着他的名气，我们忽略了房间的简陋，决定住下来。

    老曲家的前院收拾得还蛮干净，院中的秋千是我在恩和看到的最结实的一个。只是少了那些有点睛作用的花草，对于有花痴的美眉们可能就少了吸引力了。后院中堆满了杂木，几个工人正在忙活，又是锯又是钉的。老曲计划在原来的主屋后面再盖一座差不多大小的木屋，建好后应该可以使接待人数翻一倍。正像很多偏远的边境小村一样，在政府的引导下大力发展家庭旅游接待。而施工的杂乱正说明了恩和的发展。 

    老曲媳妇给我们摆上了午饭：列巴，蓝莓酱，肉饼，奶茶，土豆炒牛肉，还有炒松蘑。味道一般，但也没有象网友们说的那样会严重不习惯。想要体验俄罗斯家庭氛围，不在家里吃饭那是绝对不可以的。其实，俄罗斯家庭的布置可以用窗明几净来形容。但这样的形容还远远不够。俄罗斯家庭，尤其是客厅和餐厅的布置，大量使用蕾丝花边，长条原木餐桌，精美的餐具，特有的锡烟灰缸，雕刻的蜡烛台，想象一下都是很有浪漫气氛的。

    不知道午觉睡了多长的时间，头晕沉沉地起来时看看窗外，天也是阴沉沉的，似乎还下过小雨。原盼望能有一个晴朗的午后，却恰恰碰到我最不愿意看到的。

    时间还比较充裕，我们干脆朝村子的另一个方向走去，边走边拍。天气不但没有变好，反而越来越阴沉。浓重的乌云层层叠叠，似乎就盖在头顶上，看样子今天太阳无论如何努力，也无法穿透了。

    快到河边的时候，我们竟走进了一片准沼泽地。小心翼翼之下还是中了招，我的鞋子在慌乱中踩进了一个水坑，水透了进来，鞋袜都湿了。正在懊恼的时候，竟有大水滴滴到我的相机上，下雨了！扛了一会儿，衣服外面就湿透了，只好就近跑进一个农家避雨。我安慰画家说：“草原上一阵雨一阵晴是常有的，说不定很快就会有彩虹呢。”画家不置可否，没想到几分钟之后，我还在木屋里往伴侣里倒照片呢，画家就在外面扯高了嗓子吼：“彩虹！有彩虹！”

    一道彩虹正悬挂在恩和之上，末端已经挂在木刻楞的屋顶上了。虽然只有半边，但色彩鲜艳，位置极低，似乎伸手可及。夕阳的余晖照在前方的木刻楞上，整个画面看起来显得很童话，很不真实。画家站在木屋主人的菜地里，兴奋而急促地催促我：“快拍，快拍！”

    那一刻，真正感到自己是无比满足的。手是机械的，虽然在变换角度拼命按快门，但眼睛却一刻不离彩虹，看着她很快地变淡，变没了。古人说：朝闻道，夕死可矣。能幸运看到这样的美景，我们此行没有遗憾了。

     彩虹过后竟是一派雨后的融融景象，把恩和最美的一面展示给我们：夕阳西下，一群群奶牛沿河边慢悠悠地踱步回家，不远处的木桥被夕阳涂成了金黄，层叠的木刻楞簇拥着尖顶的东正教教堂，整个村庄在沉静迎接黄昏的到来。 

    为了去村头看东正教的墓地，我们徒步前往。估计从桥头到村头得有2-3公里，徒步过去要半个小时。正在担忧中向前走的时候，刚好碰上拉草回来的付宝山（后来留地址时得知），于是雇用了他的拖的继续往前赶。拖拉机头是没有座位的，坐在旁边行驶在颠簸的土路上很考验平衡能力。坐拖的还是有点刺激和异样的感觉的。想想我们不远万里跑到祖国的最北端，坐上小时候乡下的拖拉机兜风…..

    老曲是前任乡长，正是他的奔走努力，使恩和正式成为了俄罗斯民族村，开展家庭旅游接待成了俄罗斯后裔们除牧业以外的第二大收入。他的儿子也在乡政府里当办公室主任。我笑着跟老曲开玩笑：“准备让你儿子接你的班吧？”老曲说：“那他也得有那本事。”老曲其实是很健谈的，我遗憾没有跟他更多地交流。

    第二天临走时，没有车送我们到村口。老曲儿子出差了，把自家的奇瑞晾在一边。老曲媳妇说要帮我们叫一个车，正在打电话的时候，老曲从后院拿来拖拉机的插栓和木板，麻利地上好。大背包就有着落了。三个人挤挤挨挨地靠在老曲周围，坐着拖拉机头离开了恩和。老曲的技术还不是盖的，开得既快又稳。告别时，我握着老曲的手：“下次来，还坐你的拖拉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