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南沙河(西双版纳)(野外纪行之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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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野外经历 |
散人对西双版纳情有独钟。大约是初中时,看了一部电影,叫《祖国的绿宝石西双版纳》,就着了迷,后来又读了写西双版纳的书,更是着迷。但一直到1989年,方才圆了这个梦。
1989年第一次考察后,到1993年,散人又花了一个多月时间对版纳作了大范围穿梭,最南曾到达过老挝的孟赛地区(离中老边境150公里左右),以及布朗山、尚武、瑶寨(高山瑶)等地界碑地,最北曾到过罗梭江上游的无人区(只有一个叫“补远”的基诺人的小村),以及向明村,也是人烟稀少地区;最东到达与江城接界地区(属于易武,原为一个县城,后取消)。从老挝回来后,我一个人就雇了一辆车,在版纳南北东西到处走,结算里程达3000公里。这次考察,是散人野外活动中历险最多的两次之一,三次碰到生死关头,其中两次是汽车,在没有路的地方行车,悬崖头上无法拐弯,折腾车之际车直向深谷滑去,一车人压了个“跷跷板”,车才没栽下去。这次考察,还碰到激怒的野蜂群,遮天蔽日,有几十万只,非常恐怖,这次,还救了一个孩子的命,后来被当地小学老师写了篇文章表扬到云南日报上,呵呵,不光自己的命没丢掉,还捡了一个!后来还在三岔河(今“野象谷”)碰到大群的野猴,接着就碰到野象群吓坏了向导(我也害怕,但不知道多严重,所以是“傻大胆”而已)。老版纳们说:“不怕老虎,就怕老象”,因为野象不怕人。
1993年的考察,范围大、时间长,故事太多,今天一时真不知道怎样开头。想一想,还是写第二年,1994年那次吧!1994年,散人考察的范围收缩到南贡山两侧以及延伸的山地,最后一个点,就是南沙河,这是第二次进南沙河,但也是最深入一次。
在版纳三个县中,散人去的最多的是勐腊。在勐腊境内最高的山“南糯山”(当地人称“南贡山”),有一条河,叫南沙河,从南糯山发源一直流到一个叫“补蚌”的爱尼族(哈尼族)村庄,先与南榄河汇合,再流经十几公里最后与澜沧江汇合,并在汇合处不远就流出国境,并被改名叫“湄公河”。南沙河穿越群山峻岭,都是些原始森林,没有人烟,生长着一些别的地方绝无的植物和珍奇动物,比如一种叫“望天树”的龙脑香科巨树,高达90米,是中国最高大的树,还有许多其他独有物种,如“版纳青梅”(也是极为巨大的树木)、长臂猿、老虎(孟加拉虎),甚至有猩猩可能存在的证据(“类人猿”五个物种中,中国目前只有长臂猿一个物种的分布,其他猩猩、黑猩猩、大猩猩目前无记载),散人曾在此处多次考察。1994年4月那次是第二次。我选择这个地点,有几个原因,除了研究上的原因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李定国的事。
李定国和孙可望都是大西国国主张献忠手下的大将,张献忠失败后,他们俩投奔了南明,在云南、贵州、广西和湖南南部一带抗清,后来孙可望叛变,李定国陷入困境,收缩到云南,坚持了几年最后也兵败。他最后来到勐腊,这里是三国或可以说是四国交界处(中国、老挝、缅甸,稍远处是越南),是清军和平南王吴三桂兵锋难以抵达的地方。但这里与中原的差别太大,他的军队没法在这里长期生存。李定国从随张献忠起事以来这十几年里,也积攒了大量贵重物资,他在觉得败亡在即、复明无望之际,于是就在南沙河一带的密林和峡谷中,修筑了一个基地,以储藏那些物资。除了当地人之外,几乎没有什么学者知道这个地点,是当地传说中的李定国藏宝地。
我和两位爱尼族猎手一起,从补蚌村出发,溯南沙河赴南糯山,前后5天多时间。我一般喜欢独自一人穿越原始森林,去体会那大自然的“味道”,但因为南沙河到南糯山一线传说有老虎出没,我只好找了两位猎手同行。从补蚌村走到南沙河谷口,有5、6公里,那儿有最后一个居民点(有两三户人),然后就进入峡谷。刚在那密林里钻了不多远,就碰到大雨。我们在河岸一片大树下避了一会雨,就眼见着河水暴涨,本来还是能趟过去的河水,现在只见浊浪翻滚,趟不过去了。河对面的一片巨树(版纳青梅)已经变成一个小岛。雨停了,我们把衣服顶在头顶游过河。找到我要考察的植物之后,我爬在地上“数数”(年龄节。见前文)、取样等,两个猎手中,一位是我89年就结识的朋友,可以当我助手,加快工作速度,另一位猎手未经训练,就四周乱转,找猎物。和猎手一起,他们想打猎是不由自主、本能的。而且我们携带的食物只有一袋米,虽说野菜遍地都是,但没有肉食。尽管散人极力反对,但两位猎手沿途还是打了一只很大的猴子(散人不是灵长类专家,不知道是什么物种),差点命中一只巨蜥,并在南沙河一处瀑布下打了许多漂亮并奇怪的鱼。那些鱼正逆流而上赴产卵地,我抓拍了几张鱼儿跃上瀑布的镜头。在瀑布下面的深潭,猎手们用携带的硝胺和几厘米长的导火索,炸鱼。傍晚,我们开始煮鱼,用三根木棍搭了一个“火塘”,四周有的是柴火。只带了一口锅。先蒸米饭,熟了以后挖出盛在一大排芭蕉叶里包起来。然后把洗净的鱼扔在锅里,唯一的调味品是盐。火很猛,一会儿鱼就煮熟了,扔进去许多野菜(种类很多)。用柴刀砍了几根竹棍就是现成的筷子,三个人围着香气腾腾、装满鱼的火锅,你一口我一口,直到肚子吃饱,还剩一半生鱼没煮,拿盐腌起来下顿吃。
基本上都是顺着这条河,南沙河,溯流而上,但许多地方难以通过,只好像猴子那样爬到山顶,在山顶找到一种“藤竹”(实际是一种棕榈),长的非常长(后来我在马来西亚也曾见过,长达300米),然后把这藤竹放下山,拽着它慢慢溜下悬崖。
晚上我们就在林边的平地上支一个“马架”,盖上野芭蕉叶以防下雨,地上铺些树叶,然后再铺上雨衣,点起篝火,和衣而卧。一天夜里大约11点,由于发现许多蜱到处乱爬(这是一种咬人后可以传染森林脑炎、立克次氏体病的小虫子,当地人叫“马鹿虱”,很危险的),篝火的亮光很暗,抓又抓不尽,折腾了半天刚刚睡着,这时突然我觉得有动静,两位猎手起身抓自己的枪呢!这时我听到一种奇怪的啸声,夹杂着象小孩哭声一样的嘈杂声音,在静夜里显得十分清晰。这是什么动物?
其实这种动物一直没有露面,回来后找行家分析,说可能是猩猩!
我们每天到一个地方,天晚了就在林缘空地上搭马架露宿,三天过去了,粮食完了,就往回折,路上又住了一天。回来的路上看到一种很罕见的树(其实是藤本)正在“开花”(它的花很特别),这是一种裸子植物,叫“倪藤”。最后也没发现李定国藏宝地的任何迹象,呵呵!
回到补蚌村,不久就开拔,回昆明,到昆明就感到不适。(在昆明等飞机的几个钟头,还看了一部新上映的香港电影,叫《天龙八部》,是张曼玉或林青霞主演,武打非常精彩!
到北京不久我就高烧不止,持续39°不退,到我们的医疗单位北大一院看,一直不能确诊,打针、输液折腾了几天一点不见效,8天过去了,人快不行了。最后,传染科一位科主任,是一位文革时曾到南方巡回医疗的老大夫,亲自到显微镜下镜检,排除了疟疾,确诊为“立克茨氏体”。这是一种非常微小的微生物,比细菌还小,传染所致。这种致病微生物主要通过蜱传染,先叮咬过有病的马鹿,再叮咬了人,就发生传染。这种微生物因为小,可以穿过“脑血障”,并在大脑里繁殖,人发高烧,一般药物都不管用,因为穿不过脑血障,反而是一些已经淘汰的药,如四环素,对它有效。因此,当诊断清楚之后,马上住院,当晚输液链霉素(也能部分透过脑血障),第二天早上,我的烧就退了,体温38°,一个星期后,体温正常了。
到南方尤其热带森林,确实要注意这类传染。现在至少有几百种热带传染病,尚无治疗办法。谈虎色变的“森林脑炎”,由南到北到处可见,其实与立克茨氏体是一类,也是高烧不退,有较高的死亡率,主要是诊断问题,而治疗很简单。
这是我第一次住院、第一次打吊针。住院一个月,本来早好了,但由于是北大一院成立以来第一例、据说也是北京第一例立克茨氏体传染,我变成了该医院的“活标本”,专业照相师给我照相(那腰部被叮咬处),一拨一拨实习参观的人络绎不绝。一天,一位70多岁的老大夫领着一大帮人,来病房看我,对随同的大夫指指点点,说了许多。后听我的主治医生说,他是北京传染病界的权威。
一个月后出院,结算住院费,一共900多块,呵呵!今天没个万儿八千,能过去?
补蚌村附近的望天树,是中国最大的树,高90米,挺立于雨林上层,为减少帜热热带阳光的蒸腾,树冠很小。这样的大树,只能长在山沟里,如果在平地或山坡裸露处,则会被大风摧毁,不能长的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