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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视小说】《香帅传奇》(第六部3)

(2011-04-10 21:14:09)
标签:

香帅传奇

楚留香

郑少秋

杨丽菁

武侠

电视小说

杂谈

分类: 电视小说

世界上本无事,有心的人多,事也就跟着多了。楚留香是永远不缺少女人担忧的男人,那些女人无论在不在他的身旁,总是会替他担心,纵然是明明知道他的武功名满天下,智慧名满天下,却仍忍不住要为他担心。此时眉头紧皱的苏蓉蓉便是其中一位,一路上一直默不作声,让旁边的两位好姐妹担心不已,偏偏又均知蓉蓉的心思细腻,更是不敢轻易打扰。三人就这么一路无语地回到船上。想那红袖和甜儿毕竟是孩子心性,回家的喜悦让两人喜上眉梢,瞥见蓉蓉还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当下更是担心起来。

“蓉蓉,怎么了?长嘘短叹的?”红袖犹豫片刻,终是开口问道。

“是不是我们两个惹你生气啊?”甜儿也担心地问。

蓉蓉摇了摇头,轻然一叹,道:“不是。”

一直以来,蓉蓉都是三姐妹当中最牵挂楚留香的一个,那样的感情说是亲情,却带着点爱情的悲苦,于是长久下来,连她自己也难以分辨出自己对于楚留香的感情到底是亲情还是爱情,或者……是那种混杂了两种感情的一种情……楚留香只把自己当作妹妹,她如此聪明,早已了解,于是,她也学着不去刻意分辨了。只是,当楚留香潇洒漂流在外时,她总是最担心他的一个。

“那又是什么么?”甜儿奇怪地问。

红袖却笑了,一把揽过蓉蓉的肩,笑着嚷道:“我知道了!我们多愁善感的蓉蓉呢,正在为楚大哥担忧,你说我猜得对不对?”

蓉蓉却是秀眉一紧,挂起一副忧心重重的模样,反问道:“楚大哥独闯龙潭,难道你们都不担心吗?”

红袖有些无奈地叹道:“担心有什么用呢?他又不让我们去。”

“哎?”年纪最小的甜儿眼神一转,急忙建议道:“不如,我们悄悄前往,伺机而动啊!”

这个提议却立刻遭到了蓉蓉的反对,“不行,楚大哥生平最讨厌就是不讲信用的人,如果我们这么做,他一定会不高兴的。”

三姐妹均是在心中一叹,她们的楚大哥就是这般的人物,磊落得很,虽然让人有时候也甚为纠结,偏又佩服异常。思来想去,左也不成,右也不成,当真是愁坏了人。

甜儿最是压不住脾气,闻言顿感心中憋闷,嚷道:“哎哟,这也不行,那也不成,那……”她一扭身坐了下去,一摊双手,“唉,我可没辙了!”

“唉……”蓉蓉和红袖再叹一声,沉默了下来,拼命地思考着可以帮到楚留香又不会被她们的楚大哥埋怨的方法。

“哎!有了!”红袖眼神一亮,似是想到了什么。

甜儿却在一旁“哈哈”一笑,一挑眉,问道:“有啦?都还没有成亲,怎么就有啦?!”

戏谑的语调立刻让红袖秀面红透,扑将上去,举手就打,嘴里喊着:“小鬼,敢消遣我啊!”

甜儿被红袖闹得到处乱躲,见蓉蓉正呆立在旁边,急忙躲了过去,叫道:“蓉姐,救命啊!”

蓉蓉心中正在为楚留香担忧,见两人如此,不觉有些温怒,道:“好了,你们俩个就别闹了,都什么时候了还在开玩笑!”

红袖狠狠地瞪了甜儿一眼,举手做威胁状,“小鬼,这次便宜你了!”

蓉蓉转向红袖,急急地问道:“红袖,赶快把你的妙计说出来吧!”

红袖不再玩闹,凑近姐妹,低声道:“俗话说的好,请将不如激将,我们不妨……”

声音越来越低,三姐妹的头渐渐地凑到了一起,窃窃私语开始设计计划,那么,被计划的人,又会是谁呢?

 

一件妙计,如果没有配合者,那就太可惜了。

但是,没有人愿意上当,也没有人愿意被人当成妙计的对象。

不过,当别人戳中你心中最后的防线的时候,你还能气定神闲么?

此时的胡铁花正稳坐酒馆,面前一壶酒,几个小菜,一个人自斟自饮,一边喝嘴里还一边念念有词:“一杯下肚有精神,两杯下肚精神定,三杯下肚大罗神仙也不如!哈哈!”如今身边少了纠缠自己的高亚男,又不用担心大漠黄沙没酒可喝,当真是快乐似神仙。

酒馆门一开,三个武林打扮的人晃晃悠悠地走进了进来。眼光一瞄,见到了正大吃大喝的胡铁花,三人似是不经意地踱到他身后。

只听一人开口问道:“老二,事情打听得如何呢?”

被称为“老二”的人立刻大声地回答道:“听说那个姓楚的家伙带了个小跟班,就上日月神教去喽!”

胡铁花举到嘴边的酒杯猛地停住了,脸色一沉,微微侧目望向刚从自己身后经过,正在身边桌子坐定的三个武林人士,见其手持钢刀面露凶像,不觉眉头略紧。

酒馆小二见有客到,立刻笑脸相迎,问道:“三位客官要点什么?”

“把你酒店里最好的菜通通拿上来!”

“好的,马上来!”小二转身跑去准备。

三人把刀往桌上一撂,其中一人粗鲁地嚷问道:“那平日与他为伍的那些猪朋狗友呢?”

胡铁花凝重了神色,仔细听着,手中举起的酒杯纹丝不动。

“你是说跟楚留香合称‘雁蝶为双翼、花香满人间’的姬冰雁和胡铁花?”

闻言的胡铁花只觉心头一颤,这句闻名江湖的对句正是对三兄弟交情最好的写照。蓦然间,往事在思绪中狂涌而出,那些相伴的岁月如开闸之水一般,冲进脑海,让他皱紧了眉头。想当年,三人均是青涩少年……

 

那里,仍旧是一个小酒馆,仍旧是一壶酒,菜几碟,年少的胡铁花正和同样年少的楚留香玩着喝酒令。胡铁花自是浓眉大眼,洗得发白的衣服虽然不华丽,却也干净得很;楚留香则是面皮粉白,薄唇俊目,一身的飘逸打扮,举眉盼目间更是眼波流转,洋溢着一副贵人家公子哥的儒雅气度。咋一看去,坐在对桌的两人看似是完全两类人,但是划起拳来却是一个模样,少年不畏江湖险的豪爽之气跃然而出。两人的划拳声此起彼伏,给原本安静的酒馆增加一股热闹的气氛。

“螃蟹一呀爪八个,两头尖尖这么大的个!眼一挤呀,脖一缩,爬呀爬呀过沙河!”

两人对视“哈哈”一笑,同时出手喝道:“六个六啊!该谁喝!”

见是一样的,两人立刻缩手换势,再同时出手喝道:

“六个六啊!该你喝!”

“五个五啊!该你喝!”

楚留香指着胡铁花的“五”,一拍桌子,嚷道:“输了!赶快喝!”

胡铁花骄傲地一指自己,粗眉急挑,叫道:“喝酒喝嘛,我胡铁花输拳从来不啰嗦!”言罢,杯起酒空,毫不推脱,虽是小小年纪,直爽的个性让人倍觉欣赏。

突然伴随着一阵大喊声,一人挑开门帘,冲到胡铁花身边,嘴里大叫着:“胡铁花,胡铁花,你快跑!有人要找你麻烦!”

楚留香和胡铁花同时望去,见来人正是兄弟姬冰雁。姬冰雁眉眼清秀,身着华贵,虽是稚气未退,一双眼睛却是灵动得很,本是一副悠闲自得的模样,此时却急得红了眼。

胡铁花“腾”地一声站了起来,奇怪地问道:“是谁呀?”

“我!”随着声音,一个公子哥打扮的人晃悠着带着四名家丁打扮的人冲进了酒馆,直直地朝三人走来。

楚留香也起了身,一拉呆立在一旁的姬冰雁,问道:“姬冰雁,到底怎么回事啊?”

“他……”姬冰雁有些惊慌地一指那公子哥,还未开口解释,身子已经被来人狠狠地推了出去,弄了一个趔趄,险些跌倒。

楚留香不觉眉头一紧,却未言语,只盯盯地望着公子哥凑到近前。

“楚留香,你的好友胡铁花喜欢多管闲事,得罪了我金大少爷,我今天来就是要好好教训教训他!”自称为“金大少爷”的少年拽拽地扬高了头,鼻孔对着楚留香,一副傲慢不屑的模样。

胡铁花闻言,神色一瞥,同样颇为不屑地双手抱胸。

楚留香面似静水,波澜不惊,坦然道:“我的朋友年轻气盛,一时冲动,若有冒犯之处,楚某代他向你赔不是!”言罢,双手抱拳,立住不动。

金大少冷“哼”了声,道:“这么容易就摆平了,岂不显得我好说话!”

楚留香一挑眉,淡然问道:“那金大少的意思是……”

金大少再度冷“哼”了“哼”,嘴巴一歪,探手举起本摆在楚留香面前的酒杯,倾手一斜,将酒尽数倒在桌上,随即一挥手。身边的家丁立刻有人上前接过酒杯,放在地上。

楚留香三人疑惑地看着,默然不语。

猥琐地“哈哈”一笑,金大少扭身扯开腰带,一泼尿直射杯中。

楚留香和身边的姬冰雁对视片刻,眉头紧皱,均已猜中对方的小人伎俩。

“啪”地一声,金大少果不其然地将装满了尿的杯置于桌上,眼光一闪,喝道:“楚留香,有诚意就把它给喝了,这帐,我们就一笔勾销!”

楚留香低头望着,脸上表情仍是滴水不露,让人摸不着头脑。随即垂着的眼眸中滑过一丝不屑的笑意,头瞬间高高地仰起,刚要回答,却被胡铁花抢了白,只听他大叫道:“楚留香!不要喝!”身体已欲急冲过去,却立刻被金大少的家丁紧紧扯住,压在桌上,他动弹不得只能左右拼命地挣扎,嘴里狂叫着:“放开我!”

姬冰雁惊慌地望着胡铁花,又望了望身边的楚留香,想开口又不知说什么,只能呆呆地望着。

楚留香身体一挺,笔直若松,探手举起杯子,淡然道:“好,我喝!”

“什么行侠仗义,打抱不平,见我们人多,照样腿软!哈哈哈哈哈哈!”金大少见终于逼得楚留香等人就范,得意地大笑起来,语气中更是流露出浓烈的嘲讽之意。

身后的那帮家丁更在主子的猥琐笑声下,跟着狂笑出来。

胡铁花圆目怒瞪,拼命地挣扎着,眼睛似发疯般红了起来,似是见不得自家兄弟被人如此侮辱,见楚留香举着盛满尿液的杯子犹豫,他大喊道:“楚留香!不要喝!!!不要!!!”

笑声,叫喊声,混杂在一起,屋子里面顿时乱成一团。

楚留香立在其中,神色却是冷静异常,举着杯子的手抖也不抖,将其凑到鼻前,做势要喝。忽地俊眸一眯,神色急沉,手腕瞬间翻转,杯子之物如利箭般直扑狂笑着的金大少而去。金大少在毫无预警的情况下,被自己的尿泼了满脸,还有些许因为自己张大了嘴巴而灌入喉咙,直呛得他眼泪直流,心中大怒!

“少爷,少爷!”家丁被楚留香的举动吓得一愣,见主子咳嗽不止这才反应过来,忙扑上去一左一右地扶住了他。

一向欺软跋扈的金大少哪里忍得了如此大辱,狂喝道:“岂有此理,给我打!”

“是!”家丁得令,如凶神恶煞般扑向楚留香。

楚留香丝毫不见惊慌,唇边先是扯出一笑,随即身体一轻,纵身而起,躲过家丁扑打上的拳头。跃上桌面,横腿一扫,一家丁立刻打着转儿飞了出去,撞在另一个家丁的身上,两人齐齐飞将出去,跌了个七晕八素。他出手如行云流水,也不停留,扑向另外一个家丁。

酒馆里一时间椅倒桌翻,乱成一团,小二和店老板见是一向欺辱乡邻的金大少在和人动手,均不敢上前,只好迅速地躲了起来,等待事情平息。打斗声更是引得其他食客纷纷过来围观,见是有人正和金大少打斗,不觉暗暗叫好。

一直被家丁压着头的胡铁花粗眉一挑,见有机可乘,后脚急起快落,狠狠地踩中了身后家丁的脚,只听对方一声杀猪般地嚎叫,立刻松开了紧按住自己的手。他身子一扭,挣脱开来,大头又撞向另外一名家丁,将其撞在了墙上。虽然自己也是头晕目旋,对方却比自己更加的痛苦,捂住胸口一阵狂咳嗽,见状,胡铁花“哈哈”大笑出来,笑声未落,就被扑上来的金大少一拳轰在脸上,跌了出去。

旁边被无辜卷入战圈的姬冰雁却早已惊慌异常,还是孩子的他即没有楚留香般的好身手,也没有胡铁花一样的野蛮和粗鲁,只想安静地躲起来,让自己的两位好兄弟摆平此事。于是他身子一缩,钻到了桌子下面,急爬两步,想凑到角落去,却怎知人算不如天算,自己的举动还是被家丁发现。那人一把把他从桌子下面揪了出来,拳头一挥就要打过去,姬冰雁条件反射般的大叫“啊”,却没有预料中的疼痛,随即温暖关切声音响了起来,“姬冰雁,你没事吧!”睁开了眼,见楚留香正探手抓着自己的肩膀,一瞥眼,发现刚才那名家丁正倒在地上,痛苦地抱着头滚来滚去。迎视着楚留香关心的目光,姬冰雁匆匆地露出一笑,点了点头。

突然胡铁花的一声大叫让两人惊觉扭头,见胡铁花整个人被卡在墙上动弹不得,脖子下面是金大少的大脚,嘴边是触目惊心的血迹。

金大少一边狠踩一边大喊道:“我让你死!要你死!要你死!”

身行一动,楚留香已窜到金大少身边,脚下生风,旋转着踢了出去,将金大少横着踢了开来,手下更是丝毫不见迟疑,成手如刀,竖削横劈,金大少哪里抵抗得住,几下便被楚留香打得叫苦不迭,带着众多家丁逃命似地奔出了酒馆。

身后一干围观的食客立刻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掌声,对楚留香等人教训了金大少及其恶犬大感痛快。

姬冰雁搀扶着胡铁花走到门口,望着高高扬起的一阵灰尘,不觉心中大快。胡铁花虽然痛得嘴直咧,却仍旧是一副铁打不死的模样,冲着金大少消失的方向骂着:“打死你们这些王八蛋!”

楚留香“哈哈”一笑,走到胡铁花身边,一拍他,问道:“胡铁花,你没事吧?!”

大大咧咧地随意抹了抹嘴角的血迹,胡铁花豪爽地答道:“没事啦!”

三人均是对视一笑,洒然在另外一个桌子坐下,大呼小二上酒备菜。酒没喝完,当然还要继续,而且要三个好兄弟一起喝,喝到尽兴才可以!当真是少年不畏恶虎,英雄莫欺年少。

 

回忆渐渐在思绪里淡了去,胡铁花露出微微一笑,心中突地一暖。

三名江湖人士怎知胡铁花正在回忆过去,自顾自地仍在继续闲聊着。

“对,就是他们两个没错!”一人回答刚才同伴的问题,当然这“两个”是指胡铁花和姬冰雁。

立刻有人不屑地接口道:“哎呀!早为了点儿鸡毛蒜皮的事儿,三个人已经反目成仇啦!”

胡铁花眉头一皱,被这话吓了一跳,急忙留神听着。

“这些以‘狭义’自居的人,竟然也会为了这么点小事而翻脸呢!”一人举起手指,更加不屑地说道。

正说着,小二端了酒菜上来,笑嘻嘻地道:“客官,酒菜来了!”

摆摆手打发了小二下去,一人道:“大哥,这正是咱们关西三虎,最好的报仇机会!”

胡铁花一口酒差点被噎到,察觉到自己无意间听到了一个大秘密,立刻更加留神听起来。

“少了个姬冰雁和胡铁花,咱们的胜算就更大了!”

“对对对!!我们在联合日月神教,把楚留香那个家伙,一刀一刀的给剐了!这样我们就能够报仇雪恨了!”

“好主意!来!为我们的胜利而干杯!”

“来,干杯!”三人端起酒杯,使劲地碰了一下。

胡铁花只觉得心中发闷,一股怒气就要上涌,以他的个性,现在就想冲过去痛打那三个自称“关西三虎”的家伙,可是他也是粗中有细,知如现在动手,那么将无法揪出日月神教内要害老臭虫的人。忍了又忍,只将手中握紧的酒壶狠狠地摔在桌子上,心有不甘却也知事有轻重缓急,当下再不逗留,酒也不喝了,嚷道:“老板,算账!”

小二被胡铁花的怒气吓得话也不敢多说,语调颤抖着回答道:“好,一共五文钱。”只怕自己说出酒钱,立刻会被面前大汉打趴在地。

胡铁花狠狠地瞥了一眼身手桌子上的“关西三虎”,丢下酒钱,转身急冲冲地去了。

小二重重地嘘了一口气,大出意料,望着胡铁花飞也似消失的背影,半天才喃呢出一句,“谢谢。”

“关西三虎”一同小心翼翼地扭头望去,只见胡铁花早已连影子都看不见了,这才长出一口气,其中一人凑到另外两人耳边,低声问道:“你们看,这方法行得通吗?”

对视,然后齐齐点头,一人回答道:“应该是可以哦!”

“嗯,如果胡大哥不生气的话,他就不会捶桌子了!”

“我们的这个计划算是成功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就是对付姬大哥了!”

“对!”

一句“胡大哥”,一句“姬大哥”,立刻让所谓的“关西三虎”露了底牌,居然是乔装而来的蓉蓉三姐妹!她们的山人妙计,终是正中胡铁花的软肋,以兄弟义气来激将,对胡铁花这样一个重友异常的男人而言,算是下对了药。那么,对于爱财如命的姬冰雁,她们又会使出什么法宝呢?姬大哥,等着接招吧!!

 

回头看姬冰雁和高亚男合开的巾帼镖局,还在正常运做着。这天,突然接到一单大买卖,两人皆是大喜,在准备妥当后,姬冰雁来到大厅送高亚男起程。

“和田美玉价值连城,一路上要小心点!”姬冰雁有些不放心地望着装着美玉的大箱子,心里暗想不知道初次走镖的高亚男是否可以顺利护镖成功。

“姬大哥,你放心,济南这条路我常常走,应该不成问题!”高亚男露出自信满满的笑容。

姬冰雁微一点头,沉声嘱咐道:“现在世道不太平,盗贼四处,你可大意不得!”心中自是对高亚男的大大咧咧颇不放心,不仅是担心货物,更担心这个“男人婆”的朋友。

“是!”高亚男含笑着点点头,神情却是认真得很

姬冰雁唯有去相信她,然后看着她一转身,飒爽地挥手命令喝道:“起程!”

“是!”手下得领,抬着箱子走了出去。

高亚男抱拳朝姬冰雁一笑道:“姬大哥,那我就先告辞了!”

“一路顺风!”姬冰雁同样郑重抱拳。

目送高亚男及镖队离开,姬冰雁的神色这才一松,露出浅笑,扭身坐了下去,端起茶来抿了一口,自语道:“哎呀,终于开张啦!”

茶刚进肚,还没等暖和,就见老管家急匆匆地奔了进来,嚷道:“老爷,不好了!老爷,老爷,不好了!”

“哎呀!看你上气不接下气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姬冰雁一副天塌不惊的模样,慢悠悠地问道。

管家带着一副哭腔,急喊道:“老爷,你最喜欢的婆娑石,被几个歹徒闯进府中给抢走了!”

“什么!”姬冰雁闻言,“腾”地一声从椅子里面跃了起来,失声喊道:“我花一万两银子,从南海买回来的能解百毒的婆娑石被人抢走了?!”

“是啊!”

姬冰雁觉得怒气上涌,眼睛瞪得大大的,在屋子里面来回踱步,质问道:“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抢我的婆娑石啊!”

管家一脸的无奈和迷茫,回答道:“我也不知道啊!”

|你仔细想一想,那些歹徒是长得什么样子,言行举止跟常人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管家眼睛一转,似是在努力回忆着什么,半晌才答道:“没什么不一样啊,不过我听他们说,有了婆娑石,熬圣水就没什么问题了!”

“熬圣水?”姬冰雁眉角一挑,心里突然有了眉目,自言自语道:“那一定是日月神教的人!他们丢了舍利子,想用婆娑石来取代!”

管家在姬冰雁的背后,竟露出一笑,不过被他迅速地掩了去,而后接口道:“日月神教?!老爷,我听说日月神教行事怪异,神出鬼没的,我看就算了吧!”

姬冰雁却立刻嚷道:“不行,不管怎么样,我一定要把它找回来,不然的话人家会说我这个姬冰雁胆小怕事,我一定要把婆娑石找回来不可!!”言罢,转身就奔出了家门,想必是去找日月神教的人报夺宝之仇了!

留下的管家眼光一闪,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注意到自己,急忙也跟着溜了出去。

竟是山人自有妙计的另一计!

而此时,在姬府外的一条小巷里等待着的蓉蓉和甜儿却有些耐不住了。

甜儿探头往人来人往的街头望了望,焦急地问道:“蓉姐,姬大哥精得跟猴儿似的!你说,我们这方法瞒不瞒得过他呀?”

蓉蓉洒然一笑,道:“他是很精明,可惜啊就是视财如命,是他最大的缺点!我们针对此而设局的话,已经是可以吃得住他。”

“对!那我们过去看看吧!”甜儿一拉蓉蓉,往街上走,突然一眼瞥见了急匆匆跑过来的“管家”,她一喜嚷道:“红袖回来了!”随即和蓉蓉两人奔了出去,一左一右地拉住“管家”,叫道:“红袖!”

蓉蓉忙问道:“情况到底怎么样?”

红袖伸手打了一个响指,笑嘻嘻地回答道:“搞定了!我看他气得七窍生烟、咬牙切齿的,我差点就笑出来了!”

“姬大哥要是知道我们这样整他,准打我们屁股的!”甜儿一想起之前欺骗姬冰雁去大漠一事就心有余悸。

蓉蓉却是悠然一叹,道:“为了楚大哥,打屁股又算得了什么呢?”

“嗯!”闻言,红袖和甜儿均是齐齐点头。在她们的心中,楚大哥自是放在第一位的。

 

蓉蓉三姐妹是何等聪颖之人,她们特意设计的山人妙计自然是非常奏效的。且看胡铁花自酒馆离开后便马不停蹄地直奔日月神教总坛而去,心中虽是对楚留香的武功和头脑颇为信任,却怕他因为无极的缘故着了别人的道儿。眼看着越来越接近日月神教外围的快活林,路程越是难走了,他望着一眼望不到边的树林,突觉身疲腿乏。随便找了棵大树一靠,探手取下腰间的酒葫芦,盖子一掀,大口大口地喝起来,心里盘算着还有多远才能到达目的地。忽然耳边风声掠过,他立时警觉起来,微一侧头,只见一只大手正带着劲道扑杀过来,卷起一股寒气。

胡铁花手下功夫也甚为了得,再不是当初那个不经世事的懵懂少年,见被人偷袭,下手也不含糊。握紧酒葫芦的手瞬间弯曲,回旋扫去,却被对方格手挡回。他心中一动,来者功夫也颇不简单,当下心中不敢大意,出手一招快似一招,和对方拳来掌往,对拆起来,偏是隔着大树,连对方模样都看不清楚。来回几下,他终于逮住对方的一个漏洞,一把扣住对方手腕,然后带力一扯,将对方的身体直扯得撞在了树上,只听“哎呀”一声痛呼,姬冰雁的大头随即出现。

“是你啊!干什么动手动脚的!”胡铁花愣了愣,一把甩开了姬冰雁的手,气恼地嚷着。

姬冰雁揉了揉被树撞疼的胸口,道:“嘿嘿,我试试看,你喝醉了没有!”

胡铁花冷“哼”了“哼”,道:“我喝醉了,都还比别人清醒得多!”自有一副“世人皆醉我独醒”的骄傲姿态。

姬冰雁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叹了句:“哼,老酒鬼!”

“哎?”胡铁花疑惑地挠了挠头,转了身盯着姬冰雁,目光灼灼地问道:“你不在城里赚钱,跑这里来干什么?”

“那你呢?”

粗眉一皱,胡铁花的大眼中闪过一丝担忧的神色,叹道:“我遇到关西三虎,他们要联合日月神教来算计老臭虫,我怕他人单势薄,所以特地来通知他!”言罢,望向姬冰雁,问道:“你呢?”

姬冰雁脱口而出道:“我,我是为了我的……”语气突然一顿,立刻惹来胡铁花不屑地接口道:“你不可能为了朋友的,我知道!”

“你是门缝里看人把人都看扁了!”姬冰雁眼睛一转,急忙嚷嚷道:“我是说,我也是为了我的朋友而来的!”

“啊?”胡铁花哑然失笑,举手遮目望了望天空,奇道:“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说着大手探出,一点姬冰雁的胸口,“我把你看错了?”见对方正露出一副“当然”的模样,他急忙夸张地一抱拳,叹道:“失敬!失敬!”

姬冰雁颇为得意地一扭头,露出一副正义的模样。

胡铁花则在一旁嫌恶地撇了撇嘴。

一世人两兄弟,真情还看真章。

 

三姐妹为帮楚留香费尽了心思,胡铁花和姬冰雁也开始行动,那么如今身在日月神教的楚留香和无极等人如何了呢?

夜深人静之时,总坛里忽然人影一晃,接着那影子几步窜过小花园,来到一条小小的长廊,探头左右望了望,见无人在,急忙奔了过去。竟是身手灵活的秋心。

“吱嘎”一声,楚留香的房门打开了,阿布走了出来,然后反身关了门,刚要回自己的房间,忽然身后传来一声“嘘!”他急忙扭头看去,见秋心的脸出现在身后,笑容立刻浮现,快步迎了上去,惊喜地问道:“秋心,是你啊!干嘛神秘兮兮的?”

秋心只恨不得用手捂住阿布的大嘴巴,压低声音,问道:“楚大哥呢?”

一指房间,阿布道:“在里面啊,有事吗?”

微一点头,秋心答道:“是小姐想要见楚大哥!”

阿布闻言不敢怠慢,一转身道:“那我们赶快到里面去找他,来!”

两人脚前脚后地进了楚留香的房间,怎知旁边突然露出右护法的身子,沉思地望了望楚留香的房间,眼中寒光一闪,随即人已转身离开。

片刻后,秋心带了楚留香及阿布,轻车熟路地避过几名巡逻的教徒,一路无阻地来到牢房重地。朝身后的楚留香挥挥手,秋心蹑手蹑脚地走近牢房门,轻推房门探头进去,见守卫正背对着门口吃得津津有味。她眼睛一转,自腰间取出一只迷烟管,冲着守卫猛地吹了过去,随即将房门轻轻合了上。屋内只见一阵烟起,直扑过去,将守卫绕了个严实。他倒没在意,急吸了几下,举筷还欲再吃,突觉困意袭来,打个哈欠,下一秒已经昏睡过去。

秋心在门外等了一等,这才再度轻推开牢门,往里瞧去,见守卫已经倒在桌上。她扭头朝楚留香打了个手势,低声道:“楚大哥,来!”随即率先推门而入。

楚留香和阿布紧随其后。

进了牢房,楚留香只觉心中一阵烦闷,如此潮湿阴冷又毫无自由可言的地方,小丫头怎么受得了!不由得一阵心疼。

秋心直扑到关押无极的牢房前,低声叫道:“小姐,楚大哥来救你了!”

里面有一人正背对着他们坐在墙角,闻言却是动也不动,似是昏睡又似毫无知觉。

楚留香挺眉直立,心中大急,探手一把抓起牢房门上的铁锁,劲力狂吐,一掌劈去,铁锁应声断裂。阿布在旁边七手八脚地将断开的锁链拿掉,然后拉开牢门,楚留香毫不犹豫地踏步而入,却又忽地停住了脚步,探出的手定在半空,眼中疼惜之色一闪,这才将手搭上了那人的肩头,低声唤道:“无极!”一股怜惜萦绕开来,让人听了好生温暖。

怎知那人突然“哗啦”一声扯掉了披在身上的白衣,惊得楚留香一愣,这才看清面前之人竟是日月神教的右护法。

楚留香的眉头瞬间大皱,一股鲜有的薄怒蓦然涌起,为无极的担忧更深了几分。

右护法则“哈哈”一笑,叫道:“楚留香,你上当了!”

话音刚落,四周脚步声阵起。楚留香三人扭头环顾,见众多教徒已将他们团团围住,阿布和秋心失声惊呼“啊?”忙望向楚留香,却见他神色自若,正目光灼灼地盯着右护法。

右护法挥剑一指他,喝道:“楚留香,你擅闯大牢禁地,触犯了本教教规,照例该斩断双足!”

哈哈一笑,楚留香露出一个甚不在乎的表情,淡然应道:“右护法,我只是来探监而已,别无其他意图啊!”

“哦?”右护法也跟着一挑眉,反问道:“那为何不先知会一声,反而偷偷摸摸进来呢?”

“哦!”楚留香眼神一动,似笑非笑地摸了摸鼻子,叹道:“在下是情非得已!”

“哼,我看你是强词夺理!来人啊!”

“是!”教徒齐声应道。

右护法一挥手,命令道:“将楚留香押入圣殿,等候教主发落!”

“是!”

“等一下!”秋心见状,急忙拦了上去,道:“这不关楚大哥的事,是我带他来的!”

鼻子冷“哼”了下,右护法一扬头,喝道:“你是本教教徒,吃里扒外,更为教规所不容!来人啊,将她二人一并押入圣殿!”

“是!”得令的教徒急忙冲进牢房,要去押解楚留香。

楚留香微一侧身,语气一寒,沉声道:“谁敢乱来!”

王者一般的气势让众人皆是心头一颤,瞬间立定,不敢妄动,只能呆呆地望向右护法,等待他的命令。怎知此时的右护法也如常人一般被楚留香凌厉的语气弄得心头发寒,环顾四周,见一干教徒均是一脸惊讶之色盯着自己,他顿感颜面尽失,猛一回神,怒喝道:“楚留香,你敢反抗!除非你不想她活了!”

闻言,楚留香却笑了,道:“哼,你少唬我!”

右护法嘴角一瞥,露出不屑的表情,然后抬高双掌轻击。随着门开的“吱嘎”声,一身白衣的无极被押解出现,嘴上被一条白布紧紧地罩着,一身的单薄,一身的孤单,让人看了好生不忍。

“无极!”楚留香不自觉地扑到铁栏前,凑近无极,心疼地唤她。

四目相对,风月无声,无极不敢置信地盯着近在咫尺的楚留香,一股泪意盘旋而上,直冲眼眸,她不禁有些倔强地皱了皱眉,逼着眼泪在眼框里打转,就是迟迟不肯落下来。终是见到他了,她的楚大哥,但是她却开不了口,更是碰触不到他的温暖,只能将眼神紧紧地锁在他幽邃的眸子里。心中的担忧、恐惧、委屈,一股脑儿地轰然炸开,立刻,她便瞧见了在他的眼内渐渐凝聚起来的温柔。

望着无极欲诉千言万语的一对眼睛,里面的泪光闪闪发亮,倔强的丫头就是不肯让它落下来。楚留香呆呆地望着,心里一阵又一阵地抽痛起来,蓦然间,一股怜宠情绪狂涌而出,他的双手紧紧地抓着牢房的栏杆,似是如果不这样,他便要将她紧紧地扣在怀里,好好地疼爱一翻。他不觉眉头一皱,对自己这般的情绪觉得陌生又熟悉。旁边立着的众人在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只能看到她,一身白衣飘逸若仙子,如今正露出悲伤担忧的神情。他一向是如此的笃定,那般的乐观,似是只要自己出现,那么自会解救无极,怎知却在重见她的这一秒间,丢了全部思考的能力。他的小丫头,这个样子被人掐住肩膀,押在牢房,楚楚可怜的模样像是折了双翼的天使,眼中的澄净被担忧所取代,甜美的笑容被呼之欲出的泪水所取代,这让他好一阵心疼。随即,便是一股怒气席卷了全部的感官,他失了往日的优雅,扭头朝右护法喝道:“右护法,你太大胆了吧!少教主你也敢把她挟持!!”

右护法却毫无尊敬之意地拿眼斜了斜无极,挂起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大声道:“我是为了本教的声威不得不如此!何况上官无极背父叛教,已经沦为阶下囚!她已经不是以前的少教主了!”

楚留香闻言一愣,望向无极,却见她正朝自己摇头,似是让自己赶紧离开。他在心中一叹,很快地也摇了摇头,眼神里滑过一丝坚定,看得无极秀眉大皱。

两人,均是如此这般倔强又仁义的人,谁又肯轻易放下朋友,自己远走?何况,又是自己心心念着的朋友。

右护法望着楚留香和无极两人的不舍和留恋,突地冷笑一声,命令道:“带走!”

“是!”教徒再度上前,探手扯住楚留香的手臂。

楚留香双手一挣,喝道:“不用拉扯,我自己会走!”言罢,一抖手,震落了教徒的拉扯。扭头望进了无极盈满了担忧的眸子,唇角轻扯,勾起极其温柔的一笑,温暖如常。微一点头,随即再不看她,转身洒然就走。

无极盯盯地望着楚留香的背影,坚忍着的泪,终是滑了下来。

 

一夜无话,第二次天才刚亮,上官守拙便召集了教众齐聚圣殿,公开处置舍利子一事。楚留香、阿布及秋心也被人“请”了来,立在一旁。

见教主上官守拙出现,众教徒整齐下跪,高举双手,齐声高呼:“浩浩穹苍,日月齐明!浩浩穹苍,日月齐明!浩浩穹苍,日月齐明!”

上官守拙傲然坐定,一挥手,命众人起身,这才悠悠地开口宣布道:“各位,今天召集大家,是为了要处置一个人。”

楚留香踏步上前,一抱拳,道:“上官教主!”

上官守拙再一挥手,道:“楚留香,你不必急着辩白,我会让你心服口服!”

洒然地侧移了几步,楚留香从容地摸了摸鼻子,笑道:“那楚某拭目以待。”

上官守拙的眼神一闪,断然命令道:“带上官无极!”

“带上官无极!”得令之人一路喊着。

楚留香迅速地扭头望去,将无极正被右护法押解上殿,嘴上的布条虽被人拿掉了,却仍旧是昨日那般让他怜惜不已的模样。不自觉地,他幽深而盈满了心疼的眸子随着无极的移动而移动着,直到她定定地立在了大殿中央。

“爹。”无极唤了声,却立刻被上官守拙厉声打断:“我不是你爹!”

无极心中一痛,垂下了头。

楚留香的眉头却是猛地一紧。

此时的上官守拙不再是无极的父亲,在日月神教的大殿之上,他便是众教徒的教主,代表着至高无上的威严,冷冷地望着无极,声音一抬,喝道:“上官无极,你违背自己的誓言,可还记得本教教规!”

无极垂首答道:“女儿从来没有忘记过!”语气中自是有股坚决。

“那你告诉我,第八条为何?”

混身一颤,无极猛地抬了眸子,望向自己的父亲,答道:“负誓背盟,越礼反教……”

挥手“啪”地拂上椅子,上官守拙怒然追问道:“若是明知故犯,当如何处置?!”

无极神色一沉,缓缓道:“死在尖刀之下。”

楚留香闻言不觉心中一惊,和身边的阿布对视半秒,然后转了视线紧紧地盯上了无极和上官守拙的一举一动。身体瞬间绷得笔直,眼内光芒闪烁不定,似是下定了主意,只要无极有难,自己会立刻不顾一切地出手相救。

“右护法!”上官守拙喝道。

右护法上前一步,抱拳应道:“属下在!”

“取刑来!”

“是!”右护法转身离开。

大殿上的一干教徒无不默然以对,对教主如此大义灭亲充满了崇敬,也有些人面露不舍,毕竟无极这丫头是大家看着长大,平时虽然顽皮和任性了一些,却也是可人得很。纵然是心有求情之意,偏是唯教为先,不敢知会半句,于是只能瞪视着,只有火把在“吱吱”地冒着火星。

楚留香既不是日月神教的教徒,又不是个坐视朋友生死于不顾的人,更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为了自己而负罪的无极独自承受这一切。当下毫不犹豫地急步上前,走入大殿,贴近无极站定。肩膀处立时有股温暖传来,他心头跟着一暖,豪气上涌,抱拳道:“上官教主,你罔顧父女伦常,乱定令嫒之罪,岂不是太霸道了!”

“所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她未经本教主许可,私授舍利子于你,置本教教民而不顾,难道不该治罪吗?”上官守拙望着楚留香,铿锵有礼地答道。心中却是一叹,该子果然是大胆之人,居然敢当众挑战一教教主之威严;却也因为他的直言而大生好感,可惜自己身为教主自是要一肩担起教民的福址,无暇顾及其他。

双手一摊,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楚留香不卑不亢地接口道:“俗话说的好,‘恻隐之心,人皆有之’!请问教主,救人有错吗?”

上官守拙似是一愣,眼色突地一柔,随即转为冰冷,喝道:“那是对常人而言,对本教教徒,一切以教为先!”

楚留香和无极闻言均是心中一寒,赫然扭头对视。无极的眼神一片澄净,倔强之色浓厚异常,朱唇轻扯,竟露出一笑,倒苦涩得紧了,随即朝楚留香微一摇头。楚留香则看得心中大痛,怜惜不已,眉头瞬间紧皱。终是见到了小丫头眼内的澄净,却是告之自己她要去独自承担这一切,并不要自己插手,但他又怎能置之不理!刚要开口,右护法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教主!”

两人齐齐望去,见奔进来的右护法的手上正捧着一个圆盘,盘上一把短把利刃寒光烁烁。

右护法快步走到上官守拙身旁,举高了圆盘。

上官守拙“腾”地起了身,在众人的沉默中,神色凝重地望着匕首,又望了眼台下立着的无极,手慢慢地抬了起来,心中大叹一声,手上劲力狂涌,卷起匕首直直地扑向无极,在距她一尺之处如被人扯动般下坠而去,“当”地一声插入地面缝隙。

楚留香和无极盯盯地望着匕首,上官守拙似是不忍亲眼看到自己的女儿伏法,“刷”地转了身,背对众人,声音一柔,道:“你自己动手。”

无极倔强的眼神瞬间崩塌开来,望着父亲冷漠的背影,她竟突然体会出了身为教主的那份孤单和落寞。她知道,身边的楚大哥正一脸担忧地凝望着自己,她知道阿布和秋心正一脸惊慌地凝望着自己,她知道众教民也正凝望着自己,她已然决定了要独立去承担这一切,给予楚留香这个男人的种种种种,都和自己一起去了吧!只是……以后再也无法陪伴日渐年迈的父亲,再也无法看到楚大哥眼中的温柔了……思绪混杂在一起,盘旋着在脑海中,无极突觉眼底一热,一股热流奔腾而出。秀眸紧闭,一股冰凉缓缓地滑落脸颊。顿了顿,她终是睁开了眼,缓步上前,跪在匕首前。纤手探手,颤抖着一寸一寸地接近了它,碰触的瞬间她混身一颤,随即再不犹豫,一把拔起置于眼前。寒光一闪,映着她如雪般的肌肤,贝齿紧咬,她手一抖,朝自己的脖子划去。

楚留香见状顿失以往的冷静和从容,高呼道:“不可以!”身体意欲前冲,却立刻被教徒的长枪拦在当下。

上官守拙身体一颤,却没回头。

无极闻声觉得心里一抽,那痛立刻弥漫开来,但她没有别过头,反而探手抹掉了脸上的泪滴,抬头望向了仍旧背对着自己的父亲,悠悠地开了口:“爹,女儿拜别您,感谢您多年来父代母职养育之恩。女儿因为触犯教条,即将伏法,今生已无机会报答,只求来世报答了。”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上官守拙不忍不舍之情渐起,下面即将伏法的毕竟是他唯一的亲人,女儿的声音柔柔地传来,不禁让他突地回想起了她的小时候,那么活泼可爱地围绕在身边,奶声奶气地唤着他“爹爹”。似是瞬间苍老了许多,他颓然地坐了下来,叹道:“你说,你还有什么心愿未了?”

无极不自觉地扭头望向楚留香,眼中柔情似水,和楚留香幽深异常的眸子紧紧地纠缠在一起。那双眸子依旧清亮温柔,她似是看到了一丝丝的怜惜与宠爱,如同在达里比斯那些共患难的日子里一般。她始终不敢去相信,但是如今她却固执地想去相信了。她的楚大哥……她从未后悔遇见他,她只希望他能够平安,继续浪荡江山,继续游山戏水,继续活得那么的自由惬意,那么,自己也算值得了。微地一笑,却任泪水恣意了眼眸,她真的好不舍,就这么离开他……纵有千言万语此刻也只化为无语凝噎。

楚留香默默地望进了无极那双盈满了泪水的眸子,顾不得隐藏自己不轻易流露出来的怜惜与宠爱,此刻他的眼中只有小丫头如此这般的倔强模样,看了让人好生不舍,诸般的不忍。心中抽痛异常,小丫头总是喜欢独立承担起一切,看似坚定的眸子却让泪肆意而为,让他想张开双臂温暖她的落寞。见她正露出苦涩的笑容,他却失了平日里的洒脱,唇角扯了又扯,竟是动也不动。方才知道,什么是痛,痛到连自己都快失去了。

收了凝视着的目光,无极望向上官守拙,悠悠道:“关于那舍利子一事,完全都是我一个人所为,与楚大哥他们无关。待女儿伏法之后,还请爹格外施恩,释放他们。”语气里竟在瞬间充满了一股坦然的味道。

“这……”上官守拙闻言不觉一愣,心中自是不能同意,嘴里偏又无法反驳,毕竟当初和楚留香定下了约定,如果楚留香交不出舍利子,那么无极将以命相抵。

无极见父亲有些犹豫,立时急叫道:“如果你不答应女儿的话,就算我在九泉之下,也死不瞑目!”

上官守拙和无极紧紧地对视数秒,黯然一叹,应允道:“好吧,我答应你!”

长嘘了口气,无极只觉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生死当前竟露出一笑,轻声道:“谢谢爹,你的养育之恩,女儿只有来世再报!”那笑看在众人眼中,更觉是凄美异常。

楚留香的眼神瞬时收紧,一股被震动了的情绪如脱缰野马般狂涌而起,毫无预警地扑进思绪,让他几乎停止了呼吸。这般的情意,这般的固执,这般的女子,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被紧紧地抓住了,甚至忘记了思考。楚留香见过太多的女人,太多的女人愿意为他而死,但是这却是第一次,他被深深地震撼了。他看着小丫头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看着她为自己以性命相赌,看着她义无返顾地承担着选择的后果,看着她倔强仁义的一言一行,看着她澄净如水的灵魂,他觉得心中如浪翻涌,这般的女子,他不能失去!

见无极正举起匕首直刺向脖颈,他急呼道:“上官姑娘!”

无极却似是听而不闻一般,手下丝毫不见迟疑,神色中一片祥和,俏脸泛起一丝笑意。

楚留香哪里还能顾及其他,手腕一翻,抖手射去,一股劲气自指尖盘旋而出,直击中无极的手背。

无极手背紧一吃痛,匕首瞬间脱手飞出,众人皆是大惊!

上官守拙“腾”地起了身,怒喝道:“楚留香,你胆敢阻止本教行刑!”

楚留香面若静水,炯炯有神的眸子毫不退让地逼视着上官守拙,朗声道:“上官教主,你能够舍弃令嫒,但是我不能够不要朋友!!”

“哼!”上官守拙一拂长袖,喝问道:“你想怎么样?!”

冷冷地扯出一笑,楚留香淡然回答道:“以在下的鲜血,换取上官姑娘的性命!”

上官守拙还未开口,无极已经悲喊出声:“不!楚大哥!世界上还需要你这种人去伸张公理正义!你不能为了我,轻易的就牺牲!”

回望着无极,楚留香眼中一柔,似是安慰般沉声道:“你能够舍命相救,我也绝不能坐视朋友生死而不顾!”言罢,还不容反对地微一点头。心中却是一叹,继而默念道,傻丫头,楚大哥不会让你死!

无极被楚留香语气中的坚决震住了,紧紧地望进了他的那一抹幽深当中,偏又不知如何去说服和反驳他。脑海中突地想起了当初在达里比斯自己曾问过的一个问题,如果中毒的是她,他会为她而喝下毒酒么?如今,他正在用行动来兑现诺言。回忆如潮,拍打着心灵的堤岸……无极觉得心头一热,任泪湿了眼框,这一个瞬间,她似是从楚留香的身上看到了自己,那份固执,那份倔强,以及,那份情意。

楚留香留恋地凝视着无极,心中也是一动,一种认同和欣赏,渐渐自心底浮现而起。这样的感觉,自认识她后,便不断地让自己惊叹,他总是不由自主地感觉到面前的这个小丫头了解自己,有着和自己一样的味道。纵使她涉世尚浅,秀眸里也总是澄净如水,但是他就是能够感觉出那份契合,是从任何人的身上都不曾感受过的契合。思及此处,他的眼神深了一深,滑过一丝光彩,能为这般的女子以命相抵,倒也不枉此生了。

两人盯盯地望着彼此,同是如此固执和骄傲的人,从没有一刻,让他们这么了解彼此,多说一句都似是多余,唯有默默地任眼波流转,紧紧纠缠,周围万物顿如无物般虚无缥缈起来。

天大地大,最难得是生死一线间的灵犀相通。

旁人怎会知两人的心思,闻言均是一愣。

一直沉默不语的秋心急步跑到楚留香旁边,叫道:“楚大哥,你千万不可以答应!”

“对啊!”阿布也急忙跟着叫。

上官守拙却面露喜色,点头道:“好!那本教主成全你!”言罢,抛了个眼神给右护法。

右护法得令,拾阶而下,拣起落在地上的匕首,递向楚留香。

秋心急急地唤着他,“楚大哥!”

楚留香听而不闻,探手要接匕首,阿布却横地冲过来,一把打开了右护法的手,随即扯住楚留香的手腕,嚷道:“楚大哥,使不得啊!”

“哎!”楚留香猛地推开了阿布,沉声道:“我不能忘恩负义啊!”左手一伸接过匕首,再无半点犹豫,举手便朝右手腕刺去!

无极秀眸一闭,随即睁了开来,闪出一丝不顾一切的神情,急叫道:“等一下!!”

一声断喝让众人皆是一惊,上官守拙有些气恼地喝道:“你还有什么事情?”

贝齿紧咬朱唇,无极的秀眸中浮起义无返顾的表情,毫不回避地望向上官守拙,朗声道:“爹!你一生奉献给神教,遵循教规的一切,教规第五条明订‘凡是我教中人,必须相亲相爱,不准阴谋陷害,落井下石’,”语气渐低,眼神不自觉地瞥了眼楚留香,缓缓道:“楚大哥也算是我教中人,所以,您不能陷害他!”

上官守拙愣了,似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旁边的楚留香更是一头的雾水,举着匕首呆在当场,自言自语地重复着,“我是日月神教的人?”

“无极,没有任何凭据,你不可以信口雌黄!”上官守拙急忙道。

无极却是一脸的肯定,道:“我说得出,一定拿得出证据来!”

上官守拙爽快地一点头,道:“好!只要你拿出凭证,证明楚留香是我教中人,我可以保证,从今以后不动他分毫!”

楚留香终于按耐不住,接口道:“上官姑娘,这个开玩笑开不得啊!”心中却是暗自寻思,自己又如何成了日月神教中人,无极又怎能有凭证去证明?搜索记忆,他非常确信自己不曾加入过日月神教,那么唯一的凭据就是……心里猛地一颤,神色一动,他似是想到了无极嘴里唯一的凭证,就是……他只觉脑中轰然一声,唯一的凭据莫非就是“身已相许”?!

他立时愣在当下,在达里比斯中毒后的种种片段,如浪潮一般涌入思绪。那夜自己寒冷异常头脑混沌,那夜自己在恍惚中拥抱住的一团温暖莫非是……莫非是……一股难以言语的感觉让他面孔发红,那不会是真的,他这样告诉自己,但是……他突地又想起了衣襟上的那抹血迹,那是……那是……自己为苍鹰包扎时擦到的,还是……思及此处,他只感到脑中顿时轰然一片,混乱一片,自己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冷静,忘记了如何思考……

无极却没有再看他一眼,径直起了身,轻声道:“请爹随我来。”然后一言不发地率先入了内室。

上官守拙一脸的莫名,也随她去了,留下发愣的楚留香和一干教民。

 

默默地转入内室,默默地扯下右肩的衣服,默默地让父亲看,无极一直都是默然不语,微红的脸颊挂着坚决的表情,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暴风雨。

果不其然,上官守拙赫然大喊出声,“啊!你的圣女印记不见了!你已经破身了?!”

无极极其轻柔却肯定地点了头。

一把扳过无极的身子,上官守拙不置可否地问道:“那个人就是楚留香?!”

无极再度轻柔肯定地点了头。

“你……”上官守拙血气上涌,脸瞬间胀得通红,手掌一抬,挥了上去。

无极躲也未躲,只听“啪”地一声,结结实实地挨了这一个耳光,娇弱的身子被横着扫了出去,撞在床沿上。

上官守拙急步上前,手掌高举,做势还要再打,终是因见到了无极缓缓滑下的泪而停下了手。心中却是气恼异常,痛心疾首地一指她,喝道:“你!你羞不羞啊?你这么做,破坏了我精心设计的计划!”

无极嘤嘤地啜泣着,颤声道:“女儿知道对不起本教,也对不起爹,”她起了身,一把拉住上官守拙的手腕,泪落衣襟,“女儿只求一死!”

“哼!”上官守拙狠狠地一把甩开无极的手,怒然转身,一掌击在桌上,叹道:“你太令我伤心!太令我失望!”

无极探手攀上了上官守拙的手臂,轻声请求着,“爹,女儿死不要紧,女儿只求您放过楚大哥!”

这一番话,更是让上官守拙怒气狂涌!事到如今,自己的傻女儿居然还是一心只盼望着自己能够放掉楚留香,放掉那个毁他神教圣女贞洁,吞他神教圣物的男人!他的心里猛地一痛,再度挥手甩开无极,一指门口,大声喝道:“你给我滚!带着你的男人一块滚!滚得越远越好!我这辈子不想再看到你了!”言罢,一转身,一掌几乎将桌子打穿,置于桌上的手不停地抖着。

无极的泪绝堤而出,黯然跪了下去,“爹,您的大恩大德,女儿只有来世再报!”一个头磕下去,随后毅然起身,奔了出去。她不能再留,不能再留!为什么,非要她在两个最爱的男人中间选择,一个是生她养她的父亲,一个是护她怜她的知己,为什么上天要这么对待她,非逼她去选择!但是,如今,父亲不会有生命危险,楚大哥却不得不走,不走,他会死……这样的认知让无极顾不得其他,此刻的她也不要去思考其他!她好累,好痛苦,她只想远远地离开这里!

上官守拙却在无极奔出的瞬间转回了身,望着她的背影,眼中泪光一闪,“孩子,不要认为为父的心肠狠要赶你走,因为我是不忍心见你跟爹一样,不能跟相爱的人结合。”

可怜天下父母心,他这个做父亲的又怎能不懂女儿心思,自她为了楚留香甘愿以命相抵之时起,他便明白了,女儿已经长大了,再不是那个整天围绕在身边的小女孩,她有了自己喜欢的人,有着自己要过的生活。放她走就等于要看着她受伤,不放她走,她却无法活下去。因为不杀楚留香,他无法向看着自己的教民交代,但是,楚留香一死,女儿也等于死了一半,这让他好生为难。如今,就索性放她去吧。但……他眉头一皱,突然右护法夺门而入,见他呆立房中,急忙一抱拳,“教主!启禀教主!小姐带着楚留香等人跑了!”

似是突然回过了神儿,上官守拙脸色一沉,挥手命令道:“立刻启动机关!颠倒八门,每隔一个时辰变换一次!”

“是!”右护法得令而去。

上官守拙默默地坐了下来,既然女儿已经是楚留香的人,那么就要看楚留香能不能过自己这一关了!看他到底是不是一个可以给无极幸福,有胆识有智慧的男人!快活林,正是最好的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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