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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一个人病了，又好久没有病过的日子里，最想的是家。
    夜里，要么是淋漓冷汗，要么是低烧缠绕，我总是清醒或迷糊地想着，天亮了，我就回家。
       
    我还记得20多年前的那一天，我一个人在家里守着一锅牛肉粥，从早上等到黄昏，暮鸦都归了巢，也不见爸爸妈妈的身影，于是，一个人坐在村口的青石墩上哭，还才六岁，就体会了望眼欲穿的忧伤。
    那时侯，幸福的大弟弟早已经跟爷爷奶奶回城了。空荡荡的青石屋子前，我们家的春天才刚刚发芽。
    于是，我想，小弟弟和我们家是命定的缘分。
   
    我相信世界上，人总不会孤单地哭的。就在我哭着的时候，小弟弟也开始了第一声啼哭。这声啼哭是爸爸告诉我的——匆忙但喜悦的身影，裹着暮色而至，爸爸一把抱起了我，给我捺去眼泪鼻涕，告诉我说，明儿一早带你去看小弟弟。这话让我雀跃着又好奇着了一整夜。
   
    ……爸爸和我一起吃了那锅牛肉粥。其实那天很天麻麻亮的时候，爸爸就熬好了粥，告诉我要乖要看好家等着爸爸回来。在家里那样穷的年头，爸爸要熬一窝牛肉粥，该是如何的艰难。而每次短暂的离别，他总会把信任毫无保留地交给我。许多年后，当我想起爸爸跟我说那句，“以后长大了，一定不让你吃粥了”的承诺时，总会有巨大的温暖瞬间把我包围……其实，那是我生命中一直回味的一锅粥。
   
    刚刚光临这个世间的小弟弟很好玩。我到现在都很骄傲，他还那么小的时候，我就抱得动他了。抱起他的时候，他还给我撒了好大的一泡尿尿……后来，在那样的一场春天的背景下，记忆就开始了别样的旅程。
   
    我跟着姥姥、大弟弟跟着爷爷奶奶、小弟弟跟着爸爸妈妈，各自有着各自的童年经历，但一到周末，再苦再累的爸爸也会蹬着单车，分头接了我和大弟弟，回到工厂里，过一家团聚的日子。好玩的是，爸爸总是在路上变着戏法逗我们开心，甚至在单车后座上绑了两张圈手椅子，让我和大弟弟一人一边，坐得稳当不算，还舒舒服服。那时侯，小弟弟在妈妈的教导下，已经会背很多唐诗了，偏还是很害羞很害羞的样子，总爱扯在我和大弟弟的衣服后边，怯生生地扭捏。而周一，也还是天麻麻亮，小弟弟还在酣睡里的时刻，我和大弟弟就又坐上了爸爸的单车。不知道他醒来后，突然不见了两个哥哥，会是什么样的一番闹腾。
   
    后来，爸爸妈妈回到县城，一家人才真正地开始了同一屋檐下的日子。大弟弟在县立幼儿园，小弟弟跟着妈妈在工厂的托儿所……一家人过得还是紧巴巴，很苦，但是很开心。以至于我后来一直觉得钱跟幸福是没有必然关系的。
   
    再后来从来只管学问，不管世情的爷爷好亲自找了一趟自己的学生，把在二小上了一天学的小弟弟调到了一小。爷爷其实很爱小弟弟的，虽然他最宠的还是大弟弟。每当刮风打雨的天气，大弟弟总说，爷爷，今天不宜上学，我就爱跟爷爷在一起。爷爷也总是乐呵呵地抖着长长的银须由着他。
   
    小弟弟曾经跟我说，他以有我这样的哥哥为荣。其实除了小时侯，在他被人欺负的时候，帮他打架之外，就是我的学习成绩一直都很好，家里贴了满墙的奖状和喜报之类的东西都是我的。大弟弟很好玩，爷爷问他为什么没有奖状的时候，他会噘着嘴，满脸的委屈状说，老师都不认识我的。
   
    不过，后来就只有小弟弟上了大学。而且还是和爷爷以前的学校，以前的物理系。开始轮到我因为这样的弟弟而自豪了。那时侯我在900块钱一个月，每月除了500给他以外，租房子连水电就刚好够了，那时侯，我的吃饭钱就是靠做枪手过来的，每天在石牌东一饼家买两块钱五个促销的酥皮包，2-2-1的分配就可以打发了午饭晚饭和消夜。到现在我已经不爱吃早餐，但消夜一定要吃，就是这样养成的习惯。那时侯为什么要吃消夜？因为枪手总是在夜里才清醒。枪手做多了，很开心，答应小弟弟的电脑在他大一的时候，就买到了，还是当时最好的奔腾和三星纯平。回过头来，那段日子很锻炼人，我很感激爸爸对我的信任，将小弟弟那么安心地交给我。也很感谢小弟弟对我的理解，毕竟拖延了一两天把生活费给他的日子，也真是常常发生的事情。
   
    记得有一次，去学校看小弟弟。他说哥你要吃消夜的，学校的炒饭很好吃，我请你吃吧。他还特地让掌勺的师傅加了一个蛋。他竟然还知道我爱吃凉瓜排骨汤。那一晚的消夜，娴娜梦蚁肫鹦∈焙畹哪枪Ｈ庵嗬础?br>   
    小弟弟和大弟弟一样，米八和米九的身材，还都长得要命的帅，象爸爸也象妈妈。以至于我长大了跟爸爸妈妈开玩笑时爱说，凭什么俩弟弟长那么帅，我就那么丑，是不是我是你们捡来的呀？爸爸妈妈总说，是呀，你是小河发涝的时候捞回来的……
   
    我迷过的音乐，小弟弟都迷过，好玩的是，那一张《蓝战士》的绝版CD，我舍不得买，后来他买了，就录了那首我最喜欢的《天气报告》给我。我迷过的球星，小弟弟都迷过，好玩的是，有一年市里的足球赛，他踢前锋我守门，结果他的两脚射门偏偏就进了，那天回到家，在饭桌上很眉飞色舞了好一阵子，完全不理我这最佳门将的感受。好在现在他迷篮球了，还在去年刚刚拿了冠军，而我踢球，也早过了讲究输赢的年纪。
   
    今天，大弟弟开车路过，我“贿赂”他一双李宁的波鞋，然后让他带一个瑞士水壶给小弟弟，打篮球的时候，渴了的话，可以想起哥哥虽然从来不爱看篮球，但他的表演，其实我在乎。其实，送过什么礼物给他我都忘记了，但记得那幅字，是很偶然的一次小弟弟央我写了，贴在他的床头好多年，写的是

    ——晚安，小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