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 |
2006-4-5 星期三(Wednesday) 大雨 |
白天,天气躁热,我穿上了今年最清凉的衣服,老赵看了,惊呼,今天很职业啊,一身黑色,然后是短暂的停顿——恩,很适合扫墓。 我听了,汗都流下来了,难道,无心之中就应景了?转眼一看,他也是一片玄色,我说,很般配嘛,同去扫墓? 话音未落,傍晚,风云突变,妖风阵阵,暴雨如注,我以25度角,仰视苍穹,良久,沉吟说,必有冤情啊! 难道上苍真的召唤我们去扫墓?在风雨雷电中,有一条通往墓地的路么? 其实我们上周六已经回乡下扫过墓了。 龙虾老家在嘉定娄塘,一个安静的小镇,十多年了似乎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是纵横两条青石板路,外婆家门前的小河依旧从西到东地流淌着,天气好的时候,一家人端了凳子,在晒太阳,阳光像蜜糖一样黏稠,午睡时,扯了窗帘,挡了一屋子的太阳,只听到一两声狗吠声。 每次回家,我都觉得时光粘滞不前。 大学期间和刚毕业的时候,我们经常回老家,夜里到了嘉定,没有公车可坐,他爸爸便事先在车站放部自行车。一路上,龙虾骑得飞快,灯光星点,乡野安静,只听到在树枝间辗转的风声。我们大声唱着歌,几乎穷尽,歌声转瞬即逝,没入苍莽的夜色。 在那些没心没肺、勇往直前的日子里,我十分犯愁,以后怎么办,如果我有了孩子,也这么坐在自行车后面回家么? 事实总是超越我贫乏的想像。公婆很欣慰的说,我们开着轿车去看爷爷奶奶吧。一早公婆就在家里摆上香烛,铺了一桌丰盛的饭菜,祭奠后便去上坟,坟地就在他们家荒废的一块菜地上。边上油菜花开的正好,在阳光下宛如铄金,疏疏繁繁地铺了开去。他们乡下和我家乡有很大不同,厚养薄葬,自尘土,归于尘土,先人的骨灰埋在菜地里,花下,果树旁,甚至不树碑文,后得知其中也有当地政府的硬性规定,但起作用的估计还是传统的天人合一,与自然相谐相生的思想。 龙虾的爷爷奶奶和外婆挨葬在一起。早上我们去了一次,烧钱,鞠躬,下午又去了一次,换个方向,给外婆外公,烧钱,鞠躬,上午只是我们一家子,寥寥数人,下午却是乌泱泱一大片。只是再过两代,还有谁记得这无字无碑的坟? 在墓地前,人会莫名的安静下来。 我记得那个夏天,我父母带我去看他们早早给自己备好的墓地。 福建多山,当地一直有厚葬的传统。父母穿过长长的山路,带我进入一个山的腹地。他们告诉我,那山宛如龙的形状,他们的坟就造在龙睛上,可以为后代佑福。 那日,山抹微云,天沾衰草。 山与天之间,除了云草以外,还有树在。 风越来越大,群草尽靡,树被四面八方的风包围,摇撼不定,却自岿然不倒。 终于听清楚了鸟的叫声,清脆,低宛。 母亲仍然絮絮地对我说,我们两个人的墓穴间没有用土隔开,装了玻璃,这样寂寞的时候,两人也能说说话。 我的眼泪扑簌掉了下来。 四下里,群山静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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