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城里人极少没有吃过螃蟹的,但两只螃蟹能让人记在心里18年,却是我没有想到的。
去年夏天我到松源去,老同学热情接待。酒菜丰盛,自不待言。经过近20年的奋斗,他已从当年穷苦的农村娃打拼成正处级领导。按说他对饭局美味恐怕已经麻木,不想席间他特意提到了他当年第一次吃到螃蟹时的心情。他说:你知道么?我这辈子吃到的第一只螃蟹可是你送给我的呀!那时的我,连冰棍都舍不得吃,哪敢奢侈去吃螃蟹?当年上学时,咱们班许多农村孩子都没吃过螃蟹,可我穷得叮当响的人,却吃到了!这么多年我都忘不了!你不嫌贫爱富,你,好人哪!
实话讲,我已不曾记得这件事,这事情在我眼里毕竟太小了。但经他讲述,恍忽间,我又回到了大学时代。当时班级30人,除了我和另两个同学是城里人外,其它都来自农村,表现出截然不同的生活方式和生活观念,经常只吃主食不吃菜,要么与别人合伙买便宜的菜。我虽来自普通干部家庭,但与他们相比,条件已显得很优越。我自认为自己与生俱来的优点就是质朴,不势力眼,不嫌贫爱富。我与穷人家的孩子搭伙吃饭,多数都是我来买菜。牙膏衣物也拿给别人共用。每隔一段时间,就领外地同学去家里吃饭,父母亲也一直善待他们。这么多年了,他们也经常对两位老人念念不忘。现在说说这螃蟹的事儿吧!大三时,全班去秦皇岛地质考查。半月后,实习完毕准备往回返。我就和几个同学又一次去了海边。大家四处寻自己要带的东西。我来到一处卖海鲜的地方,那里卖的都是刚从海里捞上来的新鲜海物,旁边还有煮蟹煮虾的档位。我偶然看见我那位老同学站在档位旁边,眼睛盯着煮熟的螃蟹不愿离去。他个子比较高,摊床内外食客贪食美味的样子肯定看得一清二楚。我仿佛看到了他的喉节在一动一动地克制着食欲。当时一只蟹2元,可我们学生补助一个月才20元,食堂一顿伙食1.5就足够了。当时的2元基本相当于现在的20元吧?现在来自农村的孩子恐怕也不会轻易去吃20元一只的螃蟹的。我不动声色地立即挤过去买了5只刚煮熟的螃蟹,走到他身边,说:“我刚买的,来咱们尝尝吧!”他立即露出惊喜和为难的表情,大概是觉得我太破费,不好接受。我不容分说,递一只过去,告诉他蟹的吃法。他最后还是吃了,吃得很香。我却没吃,看着他。一会儿,我要乘车去秦皇岛火车站了,就把其余几只蟹塞给他,他说什么也不要。最后他实话说:这蟹太大了,这么多我一个人吃不动,会坏的。最后,他只留了一只。我们就摆手告别了。
转眼18年过去了,他的根虽然还在农村,但他早已不是当年的农村娃了。饭局不断,恐怕各种美味都已吃遍了,可他却仍然清晰地记得我送他的两只螃蟹--他此生第一次吃到的螃蟹。常怀感恩之心的人,值得做朋友。
2006-9-1
9:32: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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