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快乐轻松的气氛中培养儿子的智力和技能，在痛苦压力中培养儿子品行和意志，这是我从儿子四五岁的时候就定下的原则。但我一直以来，只实践了前半部分，而忽视了后半部分。原因是我很欣赏西方人在培养孩子运动方面的精神和方法，我一直相信他们能比我做得更好，这是从女儿的经历中得出的结论。女儿小的时候很弱，在netball的球队里，总是一个‘边缘’人物。但女儿几乎从来就不会被歧视，球队为每个孩子提供了大量的机会，让你尝试每一个位置。记得女儿刚开始的时候，球都扔不到篮筐那么高，反应很慢，力气又小，但经常被安排在投球手的位置，虽然明显对球队的成绩有不好的影响，但谁都没有怨言，体现了一种真正的教育精神----育人第一，比赛第二。但不知道是时代变了，还是男女有别，这种精神在儿子的身上完全看不到了。儿子很姐姐相反，从小就很强，从一年级开始，差不多就是球队最主要的得分手，体力好，又积极，而且踢球的时候非常兴奋。但不知怎的，在进入三，四年级后，气氛发生了明显的变化。球队先是请了专业的教练，开始教孩子们站位，配合，然后又把孩子们分成了两个队，A队，B队。踢得好的进A队，其他的进B队。我们一直不知道，后来才知道儿子被分在了B队。不过我也不是很在意，我觉得只要儿子踢得尽兴，踢得开心就好啦，本来我也没想儿子在体育方面能够有什么期许。但是观察了一段时间以后，我发现，儿子总是被安排在后卫的位置。而我知道，儿子最差的就是防守能力。儿子还告诉我，教练说了，不能够离开自己的位置，要保持队形，这样儿子很多时候不得不‘闲在后面’，人整个都不兴奋。不过既然是专业教练的安排，我们也没有意见。后来队里的前锋没来，儿子被临时调去顶角，结果儿子如鱼得水，频频进球。教练开心的不得了，专门跑过来跟我说，川川的球感很好，在门前非常冷静，以后就让儿子踢中锋或前锋的位置。在下一场比赛中，儿子果然站在了前锋位置，但问题又来了，从头至尾，更本没有人传球给儿子，最后儿子不得不退回到后场自己抢球。后来，儿子又回到了后场，直到最后一场冠亚军决赛，儿子才再次回到了前锋的位置。

从去年整个赛季的来看，儿子整体上不在状态，尤其是‘运动文化’已经和队里的其他人明显不同。我曾经不止一次看到其他孩子因为踢坏了一个球或者被换下场而嚎啕大哭，或者输了一场球而伤心地抽泣。即便在球场上的表现看，儿子的表现只能称得上‘积极’，但其他孩子的表现只能用‘玩儿命’来形容。我真的不能理解这个现象，这是世界杯吗，这是锦标赛吗，不就是学校之间比赛吗，输赢值得这么看重吗？因为他们的这种表现，已经无法用运动精神来概括，很显然是一种‘功利’的心态。

我曾经把我的困惑说给女儿听，问问女儿怎么想。女儿的话令我大吃一惊，女儿说，爸爸，你以为别人都像你一样吗？主动让我从A队‘降’到B队（女儿十一年级的时候被选为A队，但她的朋友都到了B队，我就建议女儿到B队去踢球，因为和朋友一起踢球是一种非常快乐的事情），她们非常看重这些事情，有很多人因为被降到了B队而不踢球了。那一年我的朋友都从netball转到了足球，你知道是为什么吗？因为她们说球队已经被弄‘脏’了，家长经常干预教练，为孩子要求‘位置’，甚至不惜花钱，这不就是‘corruption（贿赂）’吗？所以她们都离开了球队。

我又问女儿，这种风气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因为小的时候不是这样的呀？女儿说，大概是从五六年级，学校就会给家孩子们发通知，说‘作业都要求自己完成，家长不要代笔。’在初中一年级的时候，有一个女孩得了全年级的演讲第一名，后来被发现演讲稿是她做编辑的妈妈代写的，所以成绩被取消了。

女儿的一番话，不得不使我联想到，为什么在赛场上，有些孩子明显不适合前锋的角色，但却永远都呆在那里？看来只要是人类社会，只要有利益的驱动，哪里都是一样的。尤其是商业社会，什么都可以成为一种‘deal'.

当我了解到这些情况时，我就下定了决心，即便是运动，也不能依靠学校了。因为我不想涉入到这种令人讨厌的功利圈里，那样，对孩子最终也是一种伤害。从南美回来后，我就问川川，‘因为以后你要和爸爸一起跑步，所以不可能同时再踢足球和打篮球，爸爸给你两个选择，足球+跑步，或者篮球+跑步。你想选择哪个？’

儿子默不作声，这时我突然感觉到了什么，便马上抛出了第三个选择，‘或者两个都不要，就每天跟着爸爸跑步，不过那会非常累的？’‘好吧。’儿子一秒钟都没有犹豫，马上做出了选择。儿子的这种反应坐实了我的感觉，的确，儿子在球队并不开心，并不舒畅，处于一种抑制状态。随后，我便给学校的篮球队和足球队写了封信，说不再参加今年的球队。很快，足球队教练马上回了封信，说他非常希望川川可以参加今年的球队，并已经把川川升到了A队。这反而令我更为反感，好像是在谈条件一样。我没有再回复，第二天，有一个家长又专门来找我，说足球教练让她帮忙传话，说他特别喜欢川川，欣赏川川，并且相信川川将来肯定会成为一个很棒的球员。但我还是婉言谢绝了。儿子选择了我，我就会承担起我的责任，我并不在意A队或者B队，在我看来，运动对于儿子，意义远远不在运动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