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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人、华人、乡愁、中国菜、中文 |
分类: 日内瓦湖边(杂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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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饭时,才想起自己是中国人
明月告诉我,她的医生请我们全家周末去吃饭。
明月的医生,看护她怀孕期间的妇科医生,是个精明能干的亚洲女性,自洛桑大学医学院毕业后独立开着一个妇科诊所,已经有近20年了。我们两个孩子都是在这个医生的看护下出生的。我陪着明月去过几趟诊所,见过医生,她是个很严肃认真的人,黑黑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不过,明月说她很仔细、能体贴人,经验也丰富,是个很好的妇科医生,所以,后来我家老二也在她的诊所做产前检查。
一来一去的,时间久了,明月就和她聊熟了,知道她的祖籍是毛里求斯,爷爷是纯种中国人,父辈移民瑞士,她是在这里长大的,已经不会说中国话了。不过,她说她的儿子对中国很感兴趣,也为自己有八分之一的中国血统感到骄傲,想学中文,想看看真正的中国人,所以,邀请我们去她家玩,还说他们会做祖传的中国菜给我们品尝。
她家在离洛桑不远的一个小城,名叫Morge,是个很美丽的湖边古城,驱车到Morge,不走高速也只要10分钟左右。我们在Morge的火车站等到了一个高个子的瑞士男人拿着明月的名片来问我们,原来他是来接我们的医生的丈夫。也是,这里本来亚洲面孔就少,一家子出动的就更少了,一问一个准。
医生住在一幢别墅里,前面是很开阔的草坪,大概有3000多平米,旁边是大片的麦地和树林,这个区都是别墅,而且彼此的相隔距离远,所以特别安静。我女儿和儿子可以放心地到大草坪去玩,反正有栏杆围着,不用担心他们跑出去了。我们坐在客厅里,面对着草坪的落地大窗户喝着咖啡和甜酒,与另一对也是医生的朋友——来自西班牙的、现定居瑞士的夫妻聊天,医生一家则忙着准备晚餐。
饭桌上,医生端出来的第一道菜是一个汤,我忘掉名字了,看着象广东菜,非常鲜美;第二道是《麻婆豆腐》,正宗的麻辣味,很久没有品尝了;《霉菜扣肉》看了就流口水;那熟悉的《清蒸扁鱼》和《糖醋排骨》,就象回到老家、老母亲做的一样;这些都是原汁原味的中国菜,作料也是从中国店买的。
这位完全中国手法的“大厨”是医生的弟弟,他说做中国菜的手艺是爷爷流传下来的,总算没有失传,可惜现在他只会用客家话说菜名,不能说别的。无论在文化、生活、工作上,他们和本地人没有区别,除了亚洲人的面孔以外。医生弟弟说,也只有在炒菜、吃饭的时候,他才想起自己原来是个“中国人”,但又不会说中文,也不知道有关中国的事情,心里会有一点“悲切切”的忧愁感。
医生他们希望自己的有中国血统的孩子能够学会中文,重新找到自己曾经丢失的一段记忆,一段“根”,所以他们决定今年夏天带着孩子到中国寻根、旅游去,并且希望他们长大后能到中国读大学,工作或者生活都可以,重新找回迷失上百年的文化脉络。他们说话的时候,对爷爷的故乡——中国,总有一种说不清的期盼和怀念,虽然他们曾经到过中国,但还是很向往再次来到中国。
是啊,无论走到哪里,无论成为什么人,都有一丝留在血液里的、那份属于华人的浓浓乡愁,在特殊的时刻,或触景生情或睹物思人,一点点散发出来旋绕在身边,怎么也解不掉,怎么也不会遗忘;即使,很多方面被异族同化了,但只要还遗留一点中华文明的蛛丝马迹(比如中国菜),它就会时不时地提醒自己:我是谁,我来自于什么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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