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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死爱情（下）
(2007-01-13 07:59:31)| 分类： 夜色巴黎（小说） |
五
几天后，我被提审了。在一个狭长但很明亮的房间里，那两个黑衣人和一个书记员围着一张圆桌坐着，他们示意我可以坐下了，我们就好象在开会一样坐在了一起，跟印象中的审讯室的布置和气氛好象不太一样，唯一有些古怪的是墙壁上的黑色幕布。
也是胖子先开口，问了一些简单的姓名、身份之类的问题后，就单刀直入地开始了审问，不过，他们好象对我本人不太感兴趣，审问的内容是围绕着泽珠和小崔进行的，而且看得出来，他们有着对我仿佛很了解的姿态，那姿态表明：没有打算要问我什么东西出来。这样的审问，目的是什么呢？我很疑惑。
“你知道，为什么泽珠会选择了你？而不是小崔？”胖子的表情永远是这个样子，你没有办法形容，有时候你觉得他长着一个白痴的脸，而隐藏在白痴后面的还有另一个人在对着你。胖子的问题与刘医生问的如出一辙。我想起在电脑上做的“恋爱模型”的分析，泽珠好象更看中身体健康方面的素质，对“智商”和“情商”觉得无足轻重。
“其实，你早知道了，她看中的是你的什么”胖子说，“但你不知道为什么。对吧？”胖子大概对我的心理已经很有研究了，一定是刘医生出卖了我。“对于泽珠来说，身体健康是最重要的，因为关系到种族的繁衍。”胖子好象有点故弄玄虚的，什么“种族的繁衍”？直接说“生孩子”不就完了么。
“那么智商就不重要了？”我说，“诚然健康很要紧，但头脑显然更重要，否则找头健硕的野猪繁衍后代岂非更妙？呵呵。”我讨好的笑笑，想缓和一下气氛，但好象没有人响应。我最讨厌胖子那没有一丝感情色彩的脸，仿佛面部神经系统被野猪咬断了似的。
“她的智商很高，具有完全的显性基因，也就是说，她生的孩子，会完全遗传她的高智商，但孩子的身体状况将完全遗传父亲，很奇怪的遗传定律。”胖子说，“仿佛设计好似的，这是她那个种族的特点。”
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泽珠会挑选了我，而不是小崔。我感觉自己变成了那一头健硕的“种猪”，至少在泽珠眼里，我的利用价值大概就是身体的健康，我不是种猪是什么？那么，她选择我，难道没有一点别的原因，难道没有一丝丝的“爱”的情感穿插在里面，哪怕一点点也行啊？就当给我点虚荣心安慰一下好了，不要让残酷的现实把我本来就不太美好的希望击得粉碎啊。
“在这个社会里，爱情都是假的，婚姻是有目的的”，胖子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说，“包括小崔也是，你以为是泽珠选择了你？不是的，是小崔拒绝了泽珠。”
“小崔为什么拒绝，她？”我问。
“因为小崔已经发现了泽珠不是人类……”
“什么意思？不是人类？”我大吼着，激动地站立起来了，“莫名其妙，泽珠不是人类难道是动物不成？”
“准确地说，泽珠不是地球人，不属于这个地球。”胖子对我的激动不屑一顾，永远是见怪不怪的样子，他接着说：“我们不知道她来自什么星球，怎么来到地球的，但是她所有的档案都是真的，她成功地以地球人的身份生活着，我们现在只知道她这个种族的智商很高，却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
我几乎晕倒，我怀疑我现在、此刻就在疯人院里，听着病友们在讲故事。
“而小崔，与泽珠的身份非常相似，也不是地球人；但很显然，他与泽珠并非来自同一个星球……”
“那么他们来到地球的目的是什么呢？”我问，我对这个蹩脚的科幻故事装作有点兴趣的样子。看胖子并没有一点发疯的迹象呀？胖子的解释那么反常和诡异，也许他真的得了什么心理上的疾病了，一种臆想症？他应该去找刘医生好好看看。胖子没有理会我的问题，继续侃侃而谈：“小崔首先发现泽珠并非地球人，故取消了与泽珠的那次郊游活动，结果换成了你们两人。”
“等等”，我突然回忆起上次和胖子交谈的内容，接口道：“小崔本来就计划去郊游的，带上泽珠无非是增加了一个名额而已，也就是说小崔本来应该是在‘死亡名单’里的人，对不？”
“你这样理解也可以，实际上并不是你认为的‘死亡’，而是送他们回到了他们应该回去的地方。但遗憾的是：小崔逃脱了。我们不知道他在哪里。”
“很显然，是政府主导了这一切的发生，是不？”我问，我记得“换气郊游活动”的所谓的“新空气工程”，可是上海市政府一直在进行着的著名公益活动之一，其规模和效应与很久以前的“希望工程”有得一比啊。
胖子看着我悠悠然地说：“很久以前，几百年以前，有不少外星文明遭到了人为或者自然的破坏，那里的居民无法继续生存下去。但是他们知道地球的生存环境还算不错，便选派了自己种族的代表、凭借发达的医学和科技力量来改头换面后适应地球的生活，并以和平的方式来到了地球，融入了地球人的生活中，还与地球人通婚，保证他们的后代能够一代一代繁衍下去……这就是他们的真正目的。等到地球上的国家政府发现此事后，已经有数不清的外星人混迹于地球人中，而且还有很多混血的后代了。为了保证地球人种族的纯正，政府采取了严厉措施，就是寻找到非地球人和混血地球人，并把他们送回去。”
“您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我很好奇。
“我们的工作就是找出这些非地球人，通过各种手段来寻找、发现，包括你认识的刘医生也是，是通过心理测试来甄别的……”
“但是这些外星人的智商都很高，你们有能力找到他们么？”我很担心地问。
“呵呵，我们也是外星移民，只不过现在有了逗留许可，被地球政府雇佣来寻找外星人罢了；要说智商，我们和他们没有相差多少，也有同样的经历，所以我们每年都能找到很多外星人。”
“刘医生也是被政府雇佣的外星人？”
“是的，他是从矮锶星座来的。他是我们的合作伙伴，他发现嫌疑后，我们来调查取证，并采取进一步的行动。”
“原来你们都不是地球人！”我好象有些得意起来，为自己是唯一的地球人而骄傲，至少在这个房间里。胖子听了后，总算露出了一点笑容，靠近，把大脸凑到我面前说：“你也不是地球人，所以你会被抓到这里来！”
……
六
因为我外星人的身份，我被政府“处决”了，当然仅仅是地球人肉体的毁灭，其实我是被地球政府遣送回我来的“Z”星球上。在这个原本是我的故乡的星球的宇宙空间位置上，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存在了。我的Z星球早就被毁灭了，消失了，那是个曾经有非常伟大的文明的星球，比地球文明先进多了，但现在什么都没有留下，留下的只是象我一样孤独游荡在外星空的气息，就象地球人所说的“灵魂”那样，我也是一个“孤魂野鬼”。
在远离地球的宇宙空间上，在曾经是我故乡的地方，我长久以来的孤独感终于得到了释放，原来在我的基因里流淌着的是对故乡的缅怀，就象地球上的人类离开了自己的家乡那样，我也有了漂泊的感觉，只是我流浪的地方要远得多。现在想来，大概刘医生就是根据潜伏在外星人内心深处这种身处异乡的孤独感来分辨的吧，何况他自己也有这种感觉呢。
我可以在繁星点点中很轻易地找到那远远的地球，那是一颗蓝色的美丽星球，那注定是我的“第二故乡”，我将很快回到那里去。
和我一起在此停留并且欣赏着太空的还有我的同类们，我们这些Z星球上仅存的“灵魂”，互相问候一声，在此缅怀一下已经消失的故乡后，便互道再见，各奔东西了。他们和我一样有着同样的使命：为已经灭亡的种族留下最后的种子，为我们的故乡Z星球留下最后的希望。他们将奔赴到其他适合生存的星球上去，运气好的话会与那个星球上的智慧生物通婚、繁衍，保留我们种族的血液能够继续流传下去，我去地球的目的也是如此。我们通过特殊的手段寄生在别人的星球上，从此便会忘记自己的身份，以为自己就是那个星球的人，这样可以更好地融入那里的生活，并寻找到自己当地的伴侣，以完成我们的使命。但是，有些时候运气不是很好，被当地星球的人发现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只好回到故乡，吸取能量，准备下一次的“寄生”。
我想，泽珠和小崔必定也有与我类似的使命，虽然他们未必是我的同类，遗憾的是，我们彼此找错了对方，因为只有地球人与我们结合，我们的基因才呈显性、才能遗传下去，我们的后代才不致消亡。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也是一种殖民主义，但不是通过暴力侵略，而是通过和平的方式来渐渐夺取地球人有限的生存空间，因为千年之后，地球人的基因在我们后代的身上将变地非常稀有，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以地球人的观点来看这样做很残酷、很冷血，但我已经没有时间想那么多了，因为还有不少外星球人成为了我们的竞争者，我必须尽快完成神圣的使命。
我将再次降临到地球上，化成地球人的模样，抹去现在的一切记忆，与他们生活在一起，如果有婚姻的话可以通过繁殖拥有自己的混血儿女，是通过地球人很原始、落后的“做爱”方式来获得；在我们星球，那是我们远古时代的“原始人”采用的方式，所以我们还得向地球人学习这方面的技巧。现在，我必须执著地去寻找，并且凭借地球人的“爱情”的力量来俘虏对手，我知道那将玷污了地球人神圣的“爱情”、谋杀了真正的“爱情”，但是我没有选择。
只是，现在的地球上，地球人已经越来越少了，就象这次的经历一样，到处都是与我类似的“寄生”或“移民”的外星人，如珠泽、小崔、胖子和刘医生等，我必须重新想办法去寻找真正的地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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