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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城一夏#《隐形的翅膀》

(2019-06-29 23:02:45)
分类: 秉烛夜谈

花蝶衣没有双臂,从她被孤儿院的文院长抱进孤儿院时起,她就没有双臂。

文院长说:“蝴蝶的翅膀就是蝴蝶最美丽的衣裳,这孩子就叫花蝶衣吧。”于是,蝶衣就有了自己的名字。

也许,没有双臂就是从小被抛弃的原因吧。

路晓程总是对蝶衣说:“没有双臂的女孩子,都是超漂亮的。”路晓程是蝶衣在孤儿院里唯一一个朋友。路晓程在进孤儿院之前,已经被三户人家收养过了,他对蝶衣说:“我不要再去任何人家了,以后我长大会挣很多钱,挣够钱就接你出去。”

可是,后来路晓程却先出去了。

路晓程再次被人收养了,路晓程跟在一个男人的身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路晓程走了就没再回来,在那之后,孤儿院里很多孩子陆续都被人收养了。而蝶衣依旧孤独地呆在孤儿院里,看着一批又一批的孩子,来了又走了。

在花蝶衣十四岁那年,孤儿院里来了一个男人。

男人还带着一个和蝶衣差不多大的男孩,在文院长的陪同下,在孤儿院里参观。看见蝶衣时,男孩笑着伸出右手:“你好,我叫启薄寒。”蝶衣看着男孩伸出的手,不由地往后退了退,那只手白净光滑,看上去柔软而温暖,比女孩的手还漂亮。这时,男孩才发现,蝶衣是没有双臂的,他尴尬地缩回手:“对不起……”

带着男孩来的那个男人,死死地盯着蝶衣,他的眼光中有些东西,让蝶衣觉得很害怕。

文院长带着那男人走了很远,蝶衣听见文院长对那男人说:“这女孩实在是可怜,因为没有双臂,没人愿意收养她……”

就在男人走后的第二天,孤儿院里来了一个穿黑衣的中年女人,女人要求领养蝶衣。

一切手续似乎都办理的比别人更顺利,也许文院长很高兴有人愿意领养蝶衣,但当蝶衣站在那女人面前时,蝶衣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寒冷感觉。

女人拿着蝶衣在孤儿院的简单行李,带着蝶衣穿过城市里老旧的街巷,最后在一处偏僻的巷底停下来,这里是一处很大的老宅子,虽然破旧,倒还很干净。老宅的院子很大,房子很多,可是,却只有中年女人和蝶衣两个人。

“叫我阿妈。”女人只对蝶衣说过这一句话。

女人和蝶衣没呆上一会,就把蝶衣带到隔壁的邻居家,邻居家里有一对夫妇,还有一个比蝶衣大几岁的女孩。

“以后这孩子就托你们照顾了。”女人给了夫妇俩很多钱,就头也不回地走了,她甚至没多看蝶衣一眼。

邻居夫妇姓蓝,女孩叫蓝梅。

收养蝶衣的阿妈经常不在家,蝶衣每天就呆在蓝梅家,由蓝爸爸和蓝妈妈照顾蝶衣,蓝梅放学回来,会把上学时学的教给蝶衣,蝶衣很聪明,学什么都是一学就会。蓝爸爸和蓝妈妈经常会哀叹,如果蝶衣不是没有双臂,一定会很有出息。

有一次,蝶衣不小心摔了一跤,把衣服弄脏了,蓝妈妈给蝶衣换衣服,忽然盯着蝶衣残臂发起呆来。

蝶衣还在襁褓中,就被扔在了孤儿院门前,当时,除了一个破包被,蝶衣身边没留下任何可以识别的东西。只是,在蝶衣右臂的断臂处,天生有一个红色的胎记,路晓程曾说过,那红色的胎记像是半边蝴蝶。

 

一晃几年过去了,蝶衣已经二十岁,蓝梅也已经大学毕业了。

那天蓝梅把蝶衣打扮得很漂亮,蓝梅对蝶衣说:“你陪我去面试吗,这可是我第一份工作,我很紧张的。”

“带着我……你不是会更紧张。”

“不会!”蓝梅其实很想跟蝶衣说,看见蝶衣,她就会觉得,自己至少有双臂,就没有什么不能克服的困难了,但蓝梅知道,这是不能对蝶衣说的话。

蝶衣从离开孤儿院,就几乎被困在了这老街巷底的老宅内,她不能也不方便单独出去。

坐在的士里,蝶衣发现,外面的世界变化好大,完全是她陌生的世界。

的士在繁华市区的一幢高楼前停下,蓝梅把蝶衣安排在楼前广场上的座椅里:“我去这楼上去面试,你在这等我一会,一会面试完我带你去逛街!”蓝梅向高楼走去,走了好远,她还不放心地叮嘱蝶衣,“别乱跑!”

就在蓝梅走了不知道多久的时候,蝶衣忽然看见广场前有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一个年轻的男人,他身边还站着一个看上去很前卫的女孩,那女孩一只手抬得很高的,扶在墙边,另一只手夹着一支香烟。正在这时,一个穿着讲究的胖男人,走过女孩身边,女孩对年轻男人使了个眼色,年轻男人立即掉头,装作从胖男人对面走过,也就在这时候,女孩忽然把夹着烟的手臂放下,烟头碰在了胖男人的身上。

胖男人被女孩的烟头烫了一下,于是停下来,女孩却立即扔掉手中的香烟,在男人身上扑打着,连声道歉,漂亮女孩的道歉,令胖男人有些不好发作。

就在这一切发生的时候,和女孩一起的年轻男人,在胖男人的身后略停了几秒,蝶衣看见,他把手伸进了胖男人的口袋里,一个黑色的钱包,从胖男人的口袋里被转移到了他的口袋里……

做完这一切,男人向着蝶衣坐的方向走来。

在那一时间,蝶衣看清了男人的脸,这张脸和十几年前有些不同,但却又有些相同,那分明就是路晓程。

路晓程并没有看见座椅上的蝶衣,他匆匆地穿过广场,向另一边走去。蝶衣想喊路晓程,却发现自己喊不出声,正犹豫着,路晓程已经走远了,蝶衣连忙站起来,向着路晓程的方向追去。

追了好几分钟,蝶衣才喊出声音:“路晓程!”

前面的男人似乎震了震,停下来,转过身,看着气喘吁吁追上来的蝶衣:“蝶衣,是你吗?”

蝶衣正想和路晓程说话,路晓程的手机忽然响了,路晓程接了个电话,他对蝶衣说:“我有事要走了,我去孤儿院找过你,可是你被人领养了,你现在住在哪里,告诉我地址,我有空去找你。”

蝶衣再次看见路晓程,本来有很多话说,但现在,却感觉说不出来了。

蝶衣给路晓程留了个地址,看着路晓程穿过马路,只见马路对面站着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男人的脸色很阴,脸上有道疤痕,他用眼睛死死地盯着蝶衣。路晓程走到路对面,中年男人和路晓程一起离开了。

蝶衣此时才发现自己不知道走到了哪里,她匆忙想找到回广场的路,一转身,却碰到了一个男孩身上,那男孩看上去和蝶衣差不多大,恍然间,蝶衣觉得有些面熟。

“嗨,花蝶衣,我是启薄寒,不记得了?”男孩阳光地笑起来。

蝶衣隐约地记起来,在被领养前,一个男人带着个男孩,在文院长的带领下参观孤儿院,那男孩就叫启薄寒。

启薄寒把蝶衣送到广场前时,蓝梅正在四处找她。

“我可以去找你吗?”临走的时候,启薄寒这样问蝶衣,蝶衣咬着嘴唇没有说话,蓝梅立即给了启薄寒一个地址。

“这男孩喜欢你。”蓝梅搂着蝶衣离开的时候,小声在蝶衣耳边说。

 

几天后,路晓程找到了蝶衣。

不过,令蝶衣意外的是,那天和路晓程一起的中年男人也来了,路晓程喊他“陈爷”。

陈爷看了看蝶衣住的地方就走了,他临走时对路晓程说:“你今天休息休息吧。”

面对着路晓程,蝶衣忽然感觉到了陌生,她想起那天路晓程把手伸进那个胖男人口袋时的样子。

两人相对沉默了许久,路晓程终于开口说话了,“有一天,有个男人,他问我:‘你想出去吗?出去赚大钱。’想到赚钱后,能带着你离开孤儿院,我就同意了。”

那个男人,是个盗窃团伙的老大,他们都叫他——陈爷。

陈爷这伙人,是一伙流窜作案的窃贼,他们每流窜到一个城市,陈爷都会以收养者的身份,到各个孤儿院去,选那些十岁左右,看上去机灵的男孩。有时候,他也会“收养”一些残疾的孩子,然后让那些残疾的孩子,在某个人流量非常大的路口、商场边,摆个纸片或是破饭碗,向来往的行人要钱。

这些都是陈爷的“生财”之道。

那时路晓程并不知道,陈爷是盗窃团伙的头儿,他当时只是很激动,认为他跟着陈爷出去后,就能赚钱了。

但出去之后的那段时间,路晓程吃尽了苦头。

想要把一个不会偷东西的孩子,变成一个熟练的小偷,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且,刚加入盗窃团伙的孩子,是不被信任的,被看得很紧,还要被迫练习偷盗的技术。路晓程刚开始不肯做,但在被饿得连走路都没力气、被打得浑身都是细鞭痕之后,路晓程终于练成了“神技”。

路晓程被人强迫着,一次又一次偷盗,他每天一早就被人跟着,赶上大街,像个傀儡一样,被人操纵着。

这期间,路晓程在陈爷的带领下,四处流窜,去过很多城市。

路晓程也曾偷跑过,也曾被抓过,但最终都没有逃出陈爷那伙人的手心。还有一次,他在外面流浪了好几天,没饭吃,没地方睡觉,终于在他忍不住饿的时候,动手偷了一个女人的钱……

都是当小偷,自己偷,和帮陈爷偷,有什么区别呢?至少在陈爷那里,他每天吃穿不愁。就这样,路晓程在流浪了一段时间,尝过露宿街头的滋味之后,又回到了陈爷那里。

路晓程终于被练成了一个,可以独挡一面的“干将”。

后来路晓程有了自己固的定伙伴——就是那个女孩。两人搭伴偷钱,安全系数更高,路晓程每天除了交给陈爷的钱,自己还有足够的余钱。

这个盗窃团伙,辗转又回到了这个城市。陈爷说,他的家乡在这里,老了,想在这里扎根,不想再四处奔波了。

而路晓程回来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想到蝶衣,他要把蝶衣从孤儿院接出来。但去了孤儿院之后,路晓程才知道,蝶衣在他走后的几年,被人收养了,而对于孤儿院来说,收养者的家庭,是保密的。

路晓程原本以为很难再见到蝶衣了,但他没有想到,会在那种场合下,碰到蝶衣。

听着路晓程的述说,蝶衣的眼睛微微湿润了,她想了一会,对路晓程说:“这是你的选择,不过,以后你来看我,什么东西也不用带了。”

路晓程的心,忽然间像掉进了冰窖里,他知道,蝶衣不想用他的钱,那些偷盗来的钱。

路晓程临走的时候,似乎想对蝶衣说什么,但他张了张嘴,却只说出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陈爷……其实不错的……”

蝶衣笑了笑,那个小偷的头儿陈爷,与蝶衣没有一点关系,管他做什么。

 

路晓程走后,很久没再来。

倒是启薄寒,有事没事地天天往这里跑。蓝梅已经上班了,就是上次她去面试的那家公司。启薄寒成了唯一能陪陪蝶衣的朋友,启薄寒知道蝶衣喜欢看书,就给蝶衣买了很多书,蝶衣没事时可以坐在床上,用脚翻书看。

那天下午,启薄寒没有来,蓝梅下班的时间也还早,蝶衣看完一本书,起来活动,就顺便溜到蓝家去,看蓝爸爸和蓝妈妈。

蓝家的院门总是虚掩的,也是为了方便蝶衣进出。

蝶衣走进院子,发现蓝爸爸和蓝妈妈并不在院子里,她于是向房间走去。

谁知道刚走近房间门口,蝶衣却听见了蓝妈妈和蓝爸爸的说话声,而他们似乎正在讨论蝶衣。

“算来,大概就在这几天,就是蝶衣二十岁的生日了。”这是蓝妈妈的声音。

“蝶衣是差不多二十岁了,可是,你怎么知道她的生日?她不是在孤儿院收养的吗,而且说当时孤儿院收留她的时候,她身上连张纸片也没有啊。”蓝爸爸不由好奇地问。

“唉……”蓝妈妈忽然长叹了口气,“有件事情吧,我一直没对你说……有一次蝶衣把衣服弄脏了,我给她换衣服,看见她右臂的断臂处,有个红色的胎记,那胎记也和断臂一样,从中间断开了,但我还是一眼看得出来,那应该是个蝴蝶的形状……”

“嗯,这胎记特别,可是……她的生日和胎记有什么关系?”

“唉唉……你还记得我们刚搬来这儿的时候吗?算算,也差不多快二十年了吧?”

蓝妈妈又长叹了一口气,跟蓝爸爸说了一件事情。

蓝家刚搬来的时候,隔壁,也就是现在蝶衣住的地方,也是经常没有人的。在蓝家搬来好几天后,有一天,蓝妈妈忽然听见隔壁有声音,还有个孩子在哭。蓝妈妈心想,刚搬来,应该和邻居打个招呼,难得隔壁有人在,于是她就打算到隔壁拜访一下那个没见过面的邻居。

隔壁的门没有关,蓝妈妈喊了一声,里面没人答应,只有孩子声嘶力竭的哭声。

好心的蓝妈妈想,是不是大人不在,孩子这样哭,也太可怜了。于是蓝妈妈向房间走去,谁知道她走到前面的窗户边,却看见房间里坐着个女人,而那女人就是蝶衣现在的阿妈。那女人坐在床边,床上还放着一个似乎刚出生没几天的孩子,孩子身上完全光着,女人想用包被给孩子包起来,但她笨手笨脚弄不好,孩子哭的越发厉害了。

就这样,蓝妈妈看见孩子一边哭一边挥舞着小手,而那孩子右臂上端,有一个红色的胎记,那胎记分明就是一只蝴蝶。

蓝妈妈觉得有些怪异,于是又悄悄退了出来。

如果女人是孩子的妈妈,为什么连包被也不会包,而且孩子这么哭,她也不哄哄,或者喂喂奶,但如果女人不是孩子的妈妈,这刚出生的孩子是怎么回事?

“你是说,那孩子有完整的双臂和双手?”蓝爸爸惊呆了。

“是的。”

“可是……蝶衣……那个胎记,你到底看清楚没有啊?”蓝爸爸着急起来。

“不会看错的,那红色胎记,是一只蝴蝶,而蝶衣断臂上的胎记,是半只蝴蝶……”蓝妈妈做了个动作,“如果把手臂这样切掉,那确实是二十年前那孩子右臂上的剩下来的半只蝴蝶!”

“可是……到底是什么人这样残忍,要把孩子的手臂切掉?而且,还把孩子扔到孤儿院,如果是隔壁……那女人干的,为什么在十几年后,又把断臂的孩子领回来?”

“我也想不通。”蓝妈妈长叹着气,摇了摇头,“不过,我就见过那孩子一次,后来孩子就不见了。按蝶衣说的,她被孤儿院收留的时候,大概也就差不多在那之后几天吧?”

“确实,时间都是对得上的……”

蓝爸爸和蓝妈妈说完,就沉默了下来。

而蝶衣却惊呆了,她原以为收养她的阿妈,不过是可怜她,可是,她没有想到,收养她的人,正有可能是她的亲妈,也或者,有可能正是害她的人。

可是,这是为什么?

蝶衣悄悄退出蓝家,她再也忍不住,眼睛里的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

蝶衣回到家里,蜷曲着坐在沙发里,泪水糊了满脸,她没有发现启薄寒走了进来。

“怎么哭了?”启薄寒忽然就慌乱起来,他伸手摸了摸蝶衣的脸,一脸的泪水,启薄寒手足无措地看着蝶衣,怜爱就这样在心底里升起,无限放大放大……然后,他伸出双手,把蝶衣搂在了怀里,“别哭,不要害怕,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守护着你的,明白吗?”

蓝梅下班回来的时候,正碰上启薄寒坐在沙发里,搂着蝶衣。

等启薄寒走了之后,蓝梅悄悄地搂住蝶衣,在她耳边轻语:“知道这个启薄寒是谁吗?居然是我上班那家公司老板的独生子!启薄寒的父亲是个房地产开发商,启薄寒还在上大学,不过,他已经有自己的装修公司了。”

蓝梅是为蝶衣高兴的,但她没有发现,蝶衣的神情是那么落寞。

 

蝶衣都好像傻了一般,不说话也不动。

启薄寒每天下午都来陪她。

那天和平常本来没什么不同,收养蝶衣的阿妈依旧有一个多月没回来了,不过蝶衣早已习惯这种情形,但启薄寒却没有来。

那晚蝶衣依旧是独自一个人,那诺大的老宅,如此冷清,蝶衣反倒期望阿妈会早点回来,不管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蝶衣还是想搞清楚,阿妈是不是她亲妈,而她为什么又会断臂,并被抛弃在孤儿院门口。

蝶衣夜里做了个噩梦,梦见她在冰冷的水里,几乎喘不上气来。

然后,蝶衣从梦中惊醒过来,她睁开眼,发现自己的嘴被一双大手捂住了,而那个捂住她嘴的人,正是路晓程。

路晓程的身后站着陈爷,陈爷看着蝶衣,脸上表情古怪极了:“二十年了,我终于找到了你。”

说着,陈爷挥了挥手,一个绑得像粽子似的人,被人从门口推了进来,蝶衣细看,那个被梆着的人,却是启薄寒!而跟在启薄寒身后,还有一个女人,被反绑着推了进来,这个女人,却正是蝶衣的阿妈!

蝶衣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一群奇怪的人。

“想知道我为什么找你吗?”陈爷仿佛看穿了蝶衣的心思,“因为,你是我女儿。”

“……什么?”蝶衣几乎要叫出来,但因为被路晓程捂着嘴,只能发出含糊的声音。

“你的右臂上,有个红色的胎记,本来应该是一只蝴蝶的样子,但现在,因为没有了手臂,就只剩下半只蝴蝶了。可你知道,另一半在哪?”陈爷用阴森森的眼睛,扫过启薄寒,“另一半蝴蝶,就在这个男人身上!而他,就是抢走你双臂的仇人!”

陈爷走到启薄寒的身边,一把撕开启薄寒右边的衣袖,只见启薄寒那白晰的右臂上,赫然有半边蝴蝶形胎记!

只是,这半边正好和蝶衣右臂上的半边,是相对的。

蝶衣彻底地呆掉了。

陈爷说起了二十年前的事情。

 

陈爷,原名叫陈福,二十年前,他不过是农村里一个无所事事的好赌之徒。

二十年前的某天,陈福喝过了酒,和镇上的几个人凑在一起赌钱。

那天,陈福的手气很差,身上的钱不到十分钟就输光了,他玩的是牌九,这东西来钱快,去钱也快。

陈福心情非常不好,老婆几天前生了个女儿,他觉得,从女儿出生,他就不顺,逢赌必输,因此,他一边坐在那里看别人赌钱,一边骂着老婆和女儿。女儿叫小蝶,因为一生出来,手臂上就有个红色的蝴蝶型胎记,所以老婆就给孩子取名叫小蝶。但陈福不喜欢女儿,他想要个儿子。

“败家的东西,怎么就生了个女儿?”陈福是这儿的常客,大家都像看热闹一样,没人理他。

但就在这时,一个陌生的男人出现在陈福的面前:“你想卖女儿吗?”

“卖!给钱就卖!不能养个触霉运的赔钱货!”

“好,你要多少钱?我买你家女儿!”来人财大气粗地说。

陈福抬头看了那人一眼,在心里衡量了一下,说出一个在当时,根本是敲诈的数值来。那人看了陈福一会,点了点头,“当真?”

“当真。”

“好,跟我去拿钱!”那人拉着陈福,七绕八绕,来到一户门口,陈福在那等了一会,那人果然拿了钱出来,一看那厚厚一扎钱,陈福腿都软了。

“可是……我怕,我老婆不同意,唉!”陈福几次伸手想拿那钱,却又没敢,“再说,你买我女儿去,干什么用呢?”

“这个你别管,反正你卖给我,我给你钱。你告诉我你家在哪,你拿着钱接着去玩你的,我自己去抱孩子。”那男人说。

陈福一听,这成,老婆不会连女儿都看不住,如果这人抱不走孩子,也不是自己的事了。如果真抱走了,老婆更怪不到自己,正好呢,借机再生一个儿子。

陈福说出家里的地址,就接过钱,又去赌上了。

这次陈福时来运转,回去不但没输,反而赢了。到了晚上,陈福抱着一扎钱离开,心情好,他还买了只烧鸡带回去给老婆吃。

谁知回到家,老婆正在哭天抢地,说女儿不见了。

原来下午,老婆不知道怎么睡着了,家里也没别人,等到她睡醒时,天快黑了,此时她才发现女儿不见了。

陈福开始并不觉得难过,假意劝了老婆一会,就继续吃着烧鸡喝酒了。

可就在当天夜里,陈福的老婆摸黑寻找女儿,失脚掉在了水塘里淹死了。虽然陈福不喜欢女儿,但他却是喜欢老婆的。陈福开始恨那个把女儿抢走的人,是他把女儿弄走了,才导致老婆死掉的。

陈福四处寻找那个人,要把女儿弄回来。他在镇上打听到,有人说那男人是一个工地包工头,家在镇上,人在城里做建筑。

找到这个人在镇上的家,那里已经人去屋空了。周围的邻居告诉陈福,那家姓启的,男人在外面做包工头发财了,在城里买了房子,把老婆儿子都接到城里去了。

陈福问到姓启的为什么要向人买孩子时,邻居多嘴的老太太,偷偷告诉陈福:“他老婆给他生了个儿子,一生下来啊,居然没有双手!后来,不知道在哪找了个巫婆,巫婆说,可以给这孩子接手臂,但必须要找另一个孩子来,把手臂移给这个孩子。可是,谁家的孩子谁不肉疼啊?所以,姓启的虽然肯花大钱,也没人卖孩子给他啊。”

陈福听到这里时,头脑就“嗡”地炸开了。

“谁知道也奇了,前段时间,那人不知道从哪买回来一个女孩,有一天夜里啊,我听见孩子哭的那个惨啊……造孽啊,知道不,就在他们搬家那天,姓启的老婆抱着儿子出来,我还特意上去看了看,他儿子果然有了双臂!而且那孩子右臂上,还有个红色的胎记!”

陈福差点晕了过去,自己以为卖了女儿给人家做孩子,没想到,人家却只要了孩子的双臂!“那个女孩儿呢?”

“唉,八成啊,是扔了吧。”老太太一边说着,一边抹了下泪花儿。

从那时起,陈福就发誓,不管用什么方法,一定要找到姓启的,要找到女儿,让姓启的,把女儿的双臂还回来!

可要找到完全没有消息的人,哪有这么容易?

于是陈福也离开了镇上,一边四处流窜,一边寻找。

直到不久前,他无意中发现了姓启的。他在电视上看到,当年买走他女儿的男人,已经从包工头变成了一家房地产开发商,陈福一眼就认出了他。经过调查,陈福发现启薄寒就是那个人的儿子。

陈福本来一直为找小蝶发愁,有时候他想,也许小蝶已经死了。

但没想到,几天前,路晓程却碰到了蝶衣。陈福一看见蝶衣,就确认蝶衣是他女儿,蝶衣的模样,和陈福老婆像极了。从路晓程那里,陈福证实了蝶衣右臂有个红色胎记,花蝶衣就是当年他失去的女儿——小蝶!

 

“人的手臂,怎么可以说换就换。”蝶衣发出一声嘲笑,不知道什么时候,路晓程把捂着蝶衣嘴的手放了下来。

“信不信由你。”陈福长笑一声,“赶着巧,我把当年给你们换手臂的巫医也找到了,正好,今天就让他把手臂还给你吧!也安慰你妈的在天之灵!”

陈福说着,指了指被绑着的女人——那个收养蝶衣的阿妈。

原来是这样,当年蓝妈妈看见这女人带的孩子,确实是蝶衣。启薄寒的父亲在抱走蝶衣后,为了防止陈福找上门去,就先把蝶衣交给了这个女人,所以当时蓝妈妈看到的蝶衣,是双臂健全的蝶衣。后来,他们换走了蝶衣的双臂,就把失去双臂的蝶衣,扔在了孤儿院门口。

“既然拿走了我的双臂,把我抛弃在了孤儿院,为什么十几年后,再去收养我?”蝶衣死死地盯着女人的脸。

“你以为我想做这一切?”女人苦笑了一下,“启老板救过我一命,所以我才答应帮他儿子换手臂,本来我以为,他不可能找到有什么人,愿意把自己孩子的手臂换给他儿子的,可是,不想却被他找到了,我只好履行承诺。”

在启薄寒得到手臂后的十几年里,启薄寒父亲的事业,顺风顺水地越做越大,而他每次看到启薄寒右臂上的胎记,他的内心都有些不安。于是,启薄寒的父亲开始拿出一部分钱,去做慈善事业,比如给孤儿院捐款什么的。

那次,启薄寒的父亲带着启薄寒去参观孤儿院,打算为孤儿院再捐一些钱,但他没有想到,却在孤儿院里看见了失去双臂的蝶衣。文院长说起蝶衣无人愿意收养,这让启薄寒的父亲暗生了些悔意,他决定把蝶衣从孤儿院带出去。

所以他找到当年帮启薄寒换手臂的女人,让她收养蝶衣,而每年,启薄寒的父亲都给女人一大笔钱。“养她一辈子,我也算对得起她了。”启薄寒的父亲这样对女人说。

“好了,别再装好人了!”陈爷挥了挥手,打断了女人的话,“把她解开,让她把我女儿的手臂给换回来。”

女人揉了揉双手,盯着蝶衣的眼睛,脸上露出一丝凄凉的淡笑,“失去未必是不幸,得到也未必是幸运。”

说着,她走到启薄寒的身边,从口袋里掏出了些什么,在启薄寒的眼前晃了晃,只见一丝淡淡的烟尘弹了出来,启薄寒就好像困了似的,慢慢闭上了眼睛。那两个压着启薄寒的人,把启薄寒的绳子松开,平放在床上。这时,路晓程拿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刀来,那两人把启薄寒的衣袖撕掉,把他的手臂向两边拉直。

路晓程看了蝶衣一眼,忽然举起了刀。

“不要!”蝶衣发出了一声惊叫,路晓程的手抖了抖,就在这时,蝶衣房间的门忽然被打开了,一个人挟着风冲了进来,“你们在干什么?”

冲进来的是却蓝梅,蓝梅看见蝶衣和启薄寒躺在床上,她的脸色在瞬间变得苍白,她拦在床前,不解地看着蝶衣的阿妈和陈爷,“蝶衣已经很可怜了,你们不要再伤害她!”

路晓程看着蓝梅,举起刀的手,慢慢地垂了下来。

“你闪开!”陈爷厉声责骂路晓程,“你快点把那个启薄寒的手臂砍下来!不要耽误时间了!”

“不要!”蝶衣冲陈爷叫起来,“当年是你把我卖了!你却把所有的责任都推给别人!你自以为是我父亲,你可以帮我决定一切吗?当年,你没尊重过妈妈的意见,而现在,你一样没有尊重过我的意见……我已经习惯了没有双臂,可是,薄寒他……他不能失去双臂……”

路晓程的手垂得更低了,陈爷的脸已经变得青白,他一把夺过路晓程手中的刀,“当年,这一切由不得你而发生,现在,这一切依旧由不得你!”

陈爷说着,猛然举起刀,向着启薄寒的手臂砍去!

“放过他们吧!”眼看着陈爷的刀就要砍到启薄寒的手臂上,旁边却忽然伸出一条手臂来,拦在了刀前,那把刀直接砍在了那条手臂上,血一下子溅了出来。

挡在刀前的,却是路晓程的手臂。

刀,切进了路晓程的手臂,直接砍在了骨头上,并被骨头卡住了。路晓程脸色在瞬间苍白起来,血顺着手臂如同泉水般涌下。

陈爷被眼前的变故弄呆了,他紧握着刀的手松开了去。

路晓程跪倒在陈爷面前,“我从没求过你,这次,我求你,既然蝶衣不愿意,你就放过他们吧。”路晓程说着话,忽然身子一软,歪倒在了地上。

“快叫救护车!”启薄寒向蓝梅大叫着。

“哦……哦……电话……”蓝梅一时间手忙脚乱,她急忙去找手机,可是,蝶衣是从来不用手机和电话的。

“好……好……今天先放过你!”陈爷恶狠狠地瞪着启薄寒。

“不管怎么样,我都会照顾蝶衣一辈子的,因为,我的手臂,是属于她的。”启薄寒像是在对陈爷发誓一般。

陈爷盯着启薄寒看了很久,然后他弯下腰,抱起已经浸在血泊中的路晓程,向屋外走去。

“你记住你说的话,如果你敢对蝶衣有半点不好,我会让你把手臂还回来的!”

像来时那么突然,陈爷的人在瞬间全走光了。

蝶衣的阿妈,长长叹了一口气,“有些命运,是怎么也改变不了的。薄寒,这里没有我的事情了,你父亲的恩情我也还完了,有些话,你该知道怎么对他说吧。”说完,蝶衣的阿妈,也随随即离开了。

只有蓝梅呆呆地,松了一口气,一下子坐在了地上,“到底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快来松开我们吧。”蝶衣觉得,这一夜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一般,这个梦有一辈子那么长。

启薄寒的绳子一被松开,他立即用双手搂住蝶衣,“别害怕,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守护着你的……”

一个多月后,路晓程再次找到了蝶衣,他的右手臂严重受伤,虽然现在伤已经治好了,但他的右手,再也不能像原来一样灵活了。

“我要换一份工作了。”路晓程笑的有些惨然。

“唉,正好,我们启氏地产公司要招业务代表,你要不要来试试?”蓝梅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从隔壁溜了过来。

“为什么你总是出现的正好?”路晓程真正地笑了起来。

“因为……我爹妈耳朵不好,让我要时时听着蝶衣这边的动静……所以,有谁来找蝶衣,我当然会知道!”

蝶衣和蓝梅相视了一眼,一起笑了起来。

原来,在谁也不知道的时候,命运,就在生生世世之间,开始了纠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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