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生命历程中的感悟。

从前那花开花落，云起雪潇的日子，我的头顶是一方孤独的蓝天。曾是那么喜欢着卞之琳的那首题为《风景》的小诗：

你在楼上看风景，
看风景的人在桥上看你。
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
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这翻来复去叨咕着的言语，看得个似懂非懂，却迷得个如痴似醉。

于是轻信，孤独是一道迷人的风景。高楼隅望，天际识归舟，好有韵的。却怎么也不曾想到念天地之悠悠的诗人有着怆然的泪。

那天听东北亚音乐台，一支古曲“平沙落雁”搅得我的灵魂不安的颤动：秋风瑟瑟，长空雁鸣，声声凄厉，不绝如缕。主持人介绍说它系登幽州古台的陈子昂的手笔。陈子昂是个孤独高手，可谁又能想到他竟有着这般不尽的忧思。

孤独难言风景。想着自己或许就是弄文学而造就的独自上路的臭毛病，自以为天马行空，很是洒脱不羁，可回首偌大的校园，朋友几许，知心几许，眼眶里有着滴滴清泪。

终于在日记里写下这样很悲哀的生活总结：有过零星的笑声，只是穷快活；有着如云的落寞，却是真孤独。

说什么女孩的优秀制造孤独，男孩的孤独制造优秀。发明这话的人是个天才加．笨蛋。几分真实，几分无奈，说来说去，说白了就是优秀的人儿都拥有一种孤独。

那个独闯撒哈拉，有一支生花妙笔的女作家在她的《温柔的夜》里卒章显志，有着这样的慨叹：“世上寂寞的人儿，为什么有这么这么多。”寂寞是源于孤独的。

独自莫凭栏，高处不胜寒，古人早就有言在先。孤独难盲风景。孤独所带来的轻松与自由感觉从采都是一种脆弱的假象。南美大沙漠中兀自生长的波巴布树，有谁能懂它沉默的心事。活着的滋味。

时兴的杂志都在说告诉你一个轻松的括法，而文学大师却在扯谈着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碰碰车玩得特实在，可谁也没说清孤独。

打开收音机，传来的是把玩重金属的张楚那熟悉的声音。他反反复复地陈述着孤独的人是可耻的这一命题。他说孤独的人，他们想象鲜花一样美丽，一朵骄傲的心在空中飞舞，跌落在人们的脚下。为了美丽，在风中在人们眼中变幻枯萎……

听着这旋律，我的眼前又出现了那幽州古台上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独看长空阵阵雁行的孑孑身影。

我的感悟是一种凄楚：我不是那在楼上看风景的人儿，孤独难言风景。

 

      （校园时期旧作，刊载于《分忧》1995.10,署名非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