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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城仙馆女弟子略论

(2022-03-11 22:0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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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城仙馆

陈文述

分类: 观天下

碧城仙馆女弟子略论



[摘要]清陈文述碧城仙馆女弟子是继袁枚女弟子后的又一重要女性文学创作团体,她们有着强烈的门派意识,集体表现出渴望才名不朽的意愿,具有鲜明的特色,为女性文学史和文化史增添了一段佳话。



碧城仙馆是清道咸年间陈文述(1771—1843年)的居所名称。陈文述模仿前贤袁枚,广收女弟子,相互酬唱,名噪一时。碧城仙馆女弟子亦是继袁枚女弟子后清代文坛的又一重要女性团体。道光六年(1826年)陈文述在诗酒酬唱之余,选自己女弟子之诗歌,结集为《碧城仙馆女弟子诗》。透过这些诗歌,我们可以更加深入地了解清末女性文学群体的活动特点和女性创作心理,故本文以《碧城仙馆女弟子诗》为基础,佐以其他材料,对碧城仙馆女弟子群体的形成,文学创作及其结社心理略作探讨。

一、

陈文述,字退庵,浙江杭州人,有书斋名颐道。年轻时以一首《团扇诗》得到阮元的青睐,也为自己赢得了“陈团扇”的雅号。其天生风流不羁,诗作留连于香艳之间,“君初为诗,苦无指授,惟事博览骚选集诵之”。在江南一带为地方官时,于神仙,隐逸,名士,美人尤为致意。故其招收女弟子也就不足为奇了。陈文述曾自言”余女弟子三十余人”,这可能只是早期的人数。据钟慧铃《陈文述与碧城仙馆女弟子的文学活动》考察得44人,可谓盛极一时。
在陈文述之前,袁枚,任兆麟曾破格招收女弟子,其中尤以袁枚随园女弟子最为有名,今存《袁枚随园女弟子诗选》。对于招收女弟子,时人一直存在争议,有人谓“此等闺娃,妇学不修,岂有真才?而为邪人播弄,浸成风俗,人心世道,大可忧也”。而陈文述有意模仿袁枚,在乾嘉之际诗坛上,他是舆论眼中袁枚薪尽火传之继承者中的典型代表,有“神似随园”之称,当时的太仓萧抡有诗云:

豪宕襟情萧洒姿,果然标格似袁丝。
美人月旦君何忝,前辈风流我所思。
此日碧城同剪烛,当时柳谷记谈诗。
替人终出西湖上,如此江山信是奇。(陈文述《颐通堂诗选》卷九附,道光刻本)

“果然标格似袁丝”道出了陈文述乃袁枚的“替人”,正如《题孙莲水春雨楼诗后》所谓“生平未见仓山叟,绝代风流亦我师”,说的不仅在诗歌主张和风格上追随袁枚的性灵说,更是在行事上以袁枚为榜样,风流自诩,广收女弟子,以碧城女弟子与袁枚随园女弟子相呼应。陈文述步袁枚后尘,广泛招收女弟子,且比袁枚更为出格。他天生风流不羁,加之其好夸大,好炫耀的名士派头,使碧城仙馆女弟子闻名天下。

从一开始,陈文述就表现出强烈的门派观念。他受弟子王仲兰的启发,给每一名女弟子刻了一方印,日“碧城弟子”,直接表明其身份,似乎是公开向世俗观念挑战。王仲兰其实是陈文述的私淑弟子,与陈文述并未谋面,但她钦佩陈文述的文采,遂以诗为献,拜在陈文述门下。王仲兰“与太原辛瑟婵女史选国朝人诗,宜登上品者,以年代相次,得二十余家,各为题词,并加论断。掩有诸家之长,集其大成者惟吾师颐道先生。兰修体弱多病,未能造门请业,高山景仰,心向往焉,谨录所作介瑟婵代呈函丈。他日琅媛阁启,来窥玉局修书;绛帐花开,或许金钗问字。”“嘉定王仲兰年十八,与瑟婵交最密,多所着录。《昙红阁笔记》云:颐道之诗,无体不被,可传之作,多在中年,如《万仙楼题壁》,《玉妃画楼》,《卢忠烈暮》,《董小婉像》皆不朽之作,自镌红牙印曰碧城私淑弟子。……正是因为王仲兰对陈文述的钦佩之情,才使得她推崇老师为“掩有诸家之长,集其大成者”,愿“玉局修书”,“金钗问字”,同时刻“碧城私淑弟子”印。这枚印章既是对老师的尊崇,又是对自己身份的体认,含有自豪甚至自炫的意味。而陈文述感王仲兰之事,刻”碧城弟子”印赠送弟子,显然是以自己为一代诗派领袖,有开宗立派的意味。印章是师门的一个重要徽章和标记,这是老师发出的号召。
而编集《碧城仙馆女弟子诗》则成了学生表明自己身份的重要时刻,弟子们纷纷以诗来响应老师的号召。例如,辛瑟婵《题鸥波夫人碧城摘句图》:“我是碧城诗弟子,焚香一拜一徘徊”;《题颐道夫子湖山怀旧诗后》:“我是碧城诗弟子,要从砚匣伴珊瑚”。吴飞卿《呈颐道夫子并题碧城仙馆诗集》:“我是碧城诗弟子,瓣香还问小鸥波”。弟子们纷纷亮出”诗弟子”的招牌,大声宣称自己的门派归宿,这么鲜明而有特色的举动,在以前的师生之间,尤其是老师和女弟子之间是不多见的。这种师生问的一唱一和,高调地作出一种姿态。她们在积极证明自己是一个群体,一个门派。老师和学生都热衷如此,实在耐人寻味。而这也似乎是有意对时人的批评作出回击。故而《碧城仙馆女弟子诗》的编撰,可以说是陈文述女弟子的一次集体拜师活动,更是一次陈门碧城仙馆诗派成立的宣言大会,是学生对老师号召的响亮回应。

有学者指出:“同为袁枚的继承者,张问陶被认为主要继承和发扬了性灵诗论的精神内涵,而陈文述却被有失偏颇地冠以主要翻版了袁枚的行为方式。”陈文述刻印赠弟子,有创立门派之嫌,而学生以“诗弟子”自居,有推波助澜之意。其对袁枚和随园女弟子的模仿可谓至切,然而袁枚在诗坛创性灵之说,早已深入人心,随园女弟子亦是以此精神为凝聚力。故金逸主张:“格律如何主性灵,早闻持论剧清新”,均深得老师袁枚诗论精髓。而陈文述本无诗论主张,碧城女弟子的聚集多是通过活动聚在一起,故陈文述从行为上模仿袁枚,得其形,不得其神,难免邯郸学步之诮了。


二、

《碧城仙馆女弟子诗》选陈文述弟子lO人诗作,其中王仲兰18首,辛瑟婵丝《瘦云馆诗》38首,张云裳襄《支机石室诗》16首。平均每人选诗l7首。每名女弟子诗作前陈文述均有些评语。
在诗选中,陈文述的评语充满了香艳的暗示意味。张云裳“娇女鹦鹉,仙人芙蓉,鸥波然脂,鸾冈染黛,跨小骊驹,翩翩如画”;吴飞卿“儿女英雄,美人才子”;吴藐香“前生名士,今生美人”;陈妙云“美人簪花,仙人绣襦,余事为诗”;钱莲缘“可人如玉,其馨若兰。”香艳的辞藻——芳颜,娇女,美人,可人,特殊的审视角度——多注意学生的体态,肤色特征,很难让人相信这是老师在为学生写评语。其中最值得注意的是他写给钱莲缘的评语:“可人如玉,其馨若兰,长吟我诗,明珠泻盘,桃叶渡遥,梅花缘浅,脉脉微波,月华寒翦。”所谓”桃叶渡遥,梅花缘浅”,此用晋王献之和其爱妾桃叶之典,其实是暗示二人之间的婚姻之约,最终不果。这也可以从陈文述《西泠闺咏·翠绿园怀钱莲缘》中得到证明,原诗自注:“钱荫更名守璞,不果,乃乞为弟子。”诗云:
“知音原不讳相思,证到莲因悟藕丝。
  夜月寒梅高骨骼,春风新柳瘦腰肢。
  三生石畔簪花过,六梦岩前步屧迟。
  更拟小园营一室,待君剪烛更谈诗。”
诗中两情相悦之意非常明显。所谓”尚欲居吾家”只是婚姻的委婉说法。老师在诗中直接表露对女弟子爱恋之情,在中国古代诗歌传统中是十分罕见的。由此可以想见陈文述为人的大胆和轻率。袁枚招收女弟子,更多的是精神层面的交流,而陈文述此举却比袁枚走得更远,难怪要引起时人更大的不满。刘声木《苌楚斋随笔》四笔卷九记载说袁枚编《随园女弟子诗选》,为时论所不容,以致江宁知府欲逮治,袁枚不得不以看山为名外出,以避指责。“陈氏祖述随园,专取其短,真不善学柳下惠者。”

陈文述无论是诗词还是文章,都带有很浓的脂粉香艳气息。徐世昌《晚晴移诗汇》卷一一四选陈诗,评价道:“伯云初刊《碧城仙馆集》,中年重加删定,为颐道堂内外集,博丽有余,而不免贪多为累,外集所编仅香奁一体,至二十卷之多,亦可见其未能割爱也。”诗作中香奁体多达二十卷,可见其人的审美趣味。对于其文章,时人的评价是“咸有陈梁之遗则焉”。由此可见陈文述诗文的香艳气。

再看看陈文述女弟子的诗作,同样是脂粉气扑鼻。这些女弟子均以书斋号如昙红阁,晓仙楼,停琴宁月楼为诗集题,香艳十足。题材也不过是对老师诗作的唱和和对西泠一带自然风光的歌咏,没有太多实际内容。统计《碧城仙馆女弟子诗》的用字特点,可以发现两种实字的使用频率最高,一是玉,花,云,月等表自然意象的字,其中玉出现123次,使用频率最高;其次是花,出现122次;另如云出现103次;香出现81次;月出现74次;春出现44次,烟42次。二是表颜色的字,如红出现49次;碧出现48次;紫出现48次;青出现46次;翠出现38次,绿出现25次。可见女性对于风花雪月和万紫千红的热爱。故《碧城仙馆女弟子诗》虽有诗近200首,多为内容贫乏之作,缺乏生活气息和感人的力量。笔者认为这个女性团体所蕴涵的文化史意味要远远大于其文学史价值。


三、


对老师陈文述,女弟子们都有一种狂热的崇拜,王仲兰评价自己的老师“坛坫虽众,故当首屈一座。苦心酝酿见清华,亦是仙才亦大家”。文湘霞因仰慕陈文述,最后干脆就嫁给了他,她在《碧城摘句图》序中说:“余为碧城私淑弟子者十余年,主人诗逾万首,尚以未窥全豹为憾,道光戊戌夏来归……因得晨夕奉教,以问师法。”

这些女弟子出生,经历各不相同,其成分也很复杂,一般社会地位不是太高。有官吏妻妾子女,如吴飞卿是顾小云少府之妻,张云裳是将门之女;有商贾之女,如吴藻,父亲丈夫均是商人;有寡妇,如辛丝;有闺中女子,如汪逸珠,她奉亲不嫁,卖画自给。那么,这一群女性为何会有这样的勇气和决心,不顾世俗的眼光,拜在陈文述门下。共同的艺术爱好是碧城仙馆女弟子聚在一起的基本条件。陈文述擅长书法,绘画和作诗,精通佛理,玄学,是个风流有趣的人物。这自然对当时的女性有绝大的吸引力。而碧城女弟子都喜好文学艺术,能诗擅画,艺术才能多种多样。”自瑟婵、仲兰先后受业,而江左女士皈依者益众,词章之外,兼擅丹青。“春兰秋菊,各擅其胜,咸以诗文书画为贽。”

其中如吴藻,本是商人之妇,家中无一人识字,她自幼喜欢曲律,别人建议其自作,结果成名,其《饮酒读骚曲》传遍大江南北,时时上演。吴藻更擅词作,其所写之词后人认为堪与纳兰性德媲美。其且有书法,绘画,诗歌和乐府(曲)作品流传于世,可谓是一位文艺全才。又如钱莲缘是一位擅长丹青书法的女性,晚年因生活困顿,还曾经卖画为生。据其《绣佛楼画价序》:“先人教之读书兼及六艺,迨至随先夫子幕游于外,中馈之余,亦复不释笔砚。对鸥波而神往,哄鸾镜以写生,岁月口流,垂垂老矣。儿子官楚,就养来此,怜其赋闲,训之守口,省门久住,家食维艰。窃思佣书日日,亦寒士生涯;而压线年年,是寒闺本色。亲友中时有以绢素笔。”可见碧城仙馆女弟子均是文学艺术爱好者,共同的艺术爱好使她们聚集在老师陈文述周围。
更主要的是渴望才名的不朽,这是碧城仙馆女弟子聚在一起的深层心理因素。“三不朽”在19世纪的中国似乎不再是男人的专利话题,女性也有了这种意识。碧城仙馆女弟子的聚集并非简单地为了吟花赏草,舞风弄月,而是一群女性不甘心年华就此老去,生命平淡而过,她们要用文学创作来青史留名。年仅18岁的王仲兰就敢批评清代18家男性诗人,这种行为本身就是一种对男性批评话语权利的挑战,王仲兰也正是通过批评来推崇自己喜爱的诗人,如老师陈文述。辛瑟婵在病中感觉生命将完,而自己的作品无人整理,感慨万千:“临终以所着各书并《感遇诗》十篇介小琴寄君,……语多沉痛,君为刻入女弟子诗。”辛瑟婵临死时把自己的遗稿交给陈文述,实现了自己拜师学艺的理想——“名已附公同不朽。”另一位弟子钱莲缘在《绣佛楼诗稿·与外子论诗》中称“诗卷能留天地间,诗传即是长生诀”,表达了对自己作品流传的关心和对人生不朽的思考。
对自己命运有更多思考的另一位弟子是吴藻,她一方面在作品中表现出自觉的书写意识,即直接将自己的哀愁赋予了诗词,诗词成为她宣泄情感,抒发忧闷的重要途径。如《满江红》:“题不尽,伤心稿。消不尽,闲烦恼。算眼前愁境,又添诗料。”《喝火令》:“愁怕和天说,诗多带病敲。”另一方面,她的作品中透露出一种对因两性差别而带来不公的种种不满和对生为女儿之身的焦虑不安。如《金缕曲》:“闷欲呼天说。问苍苍、生人在世,忍偏磨灭?从古难消豪士气,也只书空咄咄。正自检、断肠诗阅。看到伤心翻失笑,笑公然、愁是吾家物。都并入、笔端结。英雄儿女原无别。叹千秋、收场一例,泪皆成血。待把柔情轻放下,不唱柳边风月。且整顿,铁琶铜拨。读罢《离骚》还酌酒,向大江、东去歌残阕。声早遏,碧云裂!”人生在世如此匆匆“磨灭”,让人何等的感慨,多少不甘沉沦想要建功立业的英雄豪杰最后却“书空咄咄”,空有满怀愁绪。男儿能建功立业,女子何尝不想?在这里,吴藻表达了对生命在平淡中流逝的不甘心,对建功立业的向往和对历史宿命一“叹千秋,收场一例,泪皆成血”——的无奈。她的“读罢《离骚》还酹酒”,是对自身命运的焦虑不安,对历史宿命和社会现实的有力反抗。吴藻的诗《和王丈仲瞿祭西楚霸王墓》:
“垓下军声帐下歌,骓兮不逝奈时何?
 美人报主名先得,功狗邀封悔已多。
 儿女英雄同此泪,乌江碧水为谁波。
 谷城杯土真侥幸,灵爽千秋总不磨。”
通过历史的遗迹吟咏,表达自己对名留青史人物的仰慕之情。

总之,碧城女弟子作为清中叶继袁枚随园女弟子后一个比较有特点的女性文学团体,她们强烈的门派意识,集体表现出的渴望才名的不朽的意愿,都具有鲜明的特色,也为中国女性文学史和文化史增添了一段佳话。



[作者简介]陈志平,男,湖北黄冈人,黄冈师范学院文学院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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