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二,去敬老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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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老院雪中桦情感 |
分类: 随笔 |
马年的第二天,也就是初二上午,赶到敬老院去看个老朋友。
朋友是去年下半年住进敬老院的,位置听说在北京的大兴庞各庄。下了地铁,谈好一个私人的车,送我过去。
雾霾,阴冷,从瓜乡桥拐弯后,路边就难以见到行人。北京春节燃放鞭炮明显一年少于一年,沿途也很难见到红红绿绿的碎屑。偶尔几盏灯笼,孤零零地飘。
找到敬老院,报了要探望人的名字,进了院,在宽宽的柏油路上走,就我一个人。号码告诉我了,9008,自己找,也没费多大的劲。朋友坐在房间角落的椅子上,腿上盖着棉被,他欠欠身子,很兴奋的样子。
朋友并不太老,六十四,说老,是因为我们相识近30年。30年前他,骨架高大,山东人,从部队营级下来,如果用英姿飒爽形容也绝不为过。可眼前的他,整个人仿佛被缩小了一半,染黑的头发下面是灰白的发根,因为有严重的糖尿病,右腿肿胀,皮肤发暗,行步艰难。桌子上的饭盒里存着早餐没吃完的一个鸡蛋和卸下来洗干净的全副假牙……
朋友是个画家。往常的他,在几米宽的宣纸前静思片刻,便挥毫泼墨,如疾风暴雨摧枯拉朽席卷千军,大江大河峻岭垂瀑立现目前,让观者击掌叫绝!现在的他,由于摘了假牙,谈吐模糊不清,家人送去的文房四宝再未触碰过,静静地堆在墙角桌边,忠实陪伴着主人。
朋友情绪低落,我尽力说些鼓励的话,我仔细看了热水器、空调、卫生间,还打开写字台上的台灯,劝他精神好的时候每天在屋里慢慢走动,或者拿起毛笔,哪怕随便画点什么,让自己开心一些。他一直嘀咕说没有心情,说买盒烟的钱都没有,他拿起我带去的一点钱轻描淡写地说这哪够啊,让我无言以对。
回程的车上,想了很多,生啊,病啊,老啊,死啊,友情诸如此类。我想起卢梭的一段话,大意说:我做一件善事,假如有几分强制性的话,就会使我产生厌恶的情绪,真诚也就不存在了。对于朋友,我对他的处境所带来的灰暗的情绪尽力去理解,经济上也尽力去帮助,我做到尽力。朋友之间,固然不希望做一件事是为了听到感谢,但如果听到的是埋怨,那么这埋怨的分量重于泰山。
从地铁终点天宫院,经过黄村西大街、北京南站、宣武门、西单,车上的人越来越多,孩子们跑来跑去,女孩子穿红着绿,语声越来越响,年味越来越浓,没有人察觉角落里一个沉默的旅人他的心情。这个人的目光一定充满忧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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