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ttp://s10/middle/53ce0ad2h77d8f718e1f9&690
风,轻轻吟唱,记忆的深海翻涌着波浪,黑的夜被临岸的灯火照出暗紫色的天光,往上升去,往上升去,璀璨的星光在墨黑的天幕闪烁。当风声灌满耳朵,当繁星纷纷坠落,寄给未来的信,像是皎洁的月亮慢慢升起,照亮我回乡的路。
亲爱的,在这样一个夜晚,我又给你写信了,不过不是在槟城,是在美国旧金山,我病了,在这边住院。病房里现在就我一个人。我刚给你发短信,你回过来,还是那句“你是谁?”我有时候也问自己,我是谁?我为什么来到这世上,我因为什么活下去?这真是一个难解的题,这些年来我一直以为支撑我活下去的是恨,可是当我生命垂危的时候,我脑中不断浮现的面孔既不是仇人章世德,也不是章见飞,而是你。于是我知道,我能活到现在从来不是因为恨,而是爱。
亲爱的你知道吗,你跟章见飞结婚的婚房还是我给你们设计的,我在剑桥学的就是建筑,章见飞给我打电话,要我过去广西北海一趟,说有事找我帮忙,我去了才知道他想要我帮他设计一栋房子,他说你喜欢在海边看星星。你可以想象,我心情该有多复杂,但是我没办法拒绝……那些天我住在北海的香格里拉饭店,白天在房间里画图纸,晚上就去海边吹风,一个人,很孤独。因为章见飞说要给你一个惊喜,所以他并没有将我介绍给你,我多次暗示我想认识他的新娘,他都用各种理由推脱了,开玩笑说怕我看上你,我不得不承认,他的警惕性很高。
因此在他建房子的那些日子,你天天去海边看工程进展,却并不知道我的存在,这真是让我沮丧。当时章见飞把我召到北海的时候我是带着很大的期望的,我期望能与你在蓝天大海边相识,可惜,最后只能带着遗憾离开。但我还是偷偷见过你的,那天的情景我记得很清楚,我晚饭后去工地找章见飞,意外地看见你也在工地,那天你穿了条火红的裙子,海风舞动着你的裙摆,让你看上去像是从天而降的天使,你站在章见飞的身边有说有笑,好像还在撒娇,章见飞十分宠溺你,他看着你的样子亦非常满足……我承认我当时很受刺激,没有跟章见飞打招呼就默默离开了。
那天晚上我彻夜未眠,第二天一早我独自去了涠洲岛,我需要一个人好好静静。我在岛上游荡了半日,傍晚时随渔船返程,不料途中遇上大风,渔民情急之下不得不在就近的一个小岛靠岸,那是个无名岛,后来我在地图上查过,根本查不到。岛上的居民不多,人都非常朴实,见我们浑身湿透,居民很热情地收留了我们。那个风雨交加的晚上,我住在陌生的人家,看着窗外狂风暴雨将岛上椰树吹得几近折腰,心情意外地平静下来,我想清了很多事情,这是我的宿命,我奈何不得。
翌日,我原本准备坐渔船离开,却被岛上迷人的风光吸引,哦,你没有见过那样的美景,四面都是海,空旷寂寥得好似在另一个世界。我决定留下来在岛上多待些时候。晚上我一个人在岩石边看星星,天空那么低,与墨黑的海融合在一起,仿佛漫天的星子随时都会坠落深海,熠熠闪闪,让我有种奇妙的归宿感,仿佛那片深海就是我灵魂的寄居地,海底深藏着我的爱与思念,我终将去向那里。
两天后我依依不舍地离开了那个岛,我找渔民打听这个岛叫什么名字,他们说的方言我听不懂,但我凭借手表上的指南针定位,大致记下了在什么方位,以后我肯定还会再去的,也许我还会埋在那里。回到北海的当天晚上,我就乘机离开了中国,没有跟章见飞见面,他在电话里质问我为什么消失数天跟他失去联络,他说差点就要报警了,我淡淡地敷衍了他几句就挂了电话,飞机冲上云霄的刹那,我泪如泉涌。
亲爱的你,当你住进我为你设计的屋子时,你可知道每个细节都包含着我对你的爱恋,比如卧室的天花板,我设置成伸缩的天窗,当天窗展开时,你就可以看到灿烂的星空,每颗星星都是我送与你的礼物;还有客厅的那个面向大海的大露台,我特意改了朝向正对着槟城的方向,当你站在露台上眺望远方时我也许正在海平线的这端远望着你,虽然我们彼此不能望见,但同在一片星空下,我们的目光总有交汇的时候吧。所有的这一切都是我对你表达的爱意,可惜这世上没人知道,除了我自己。
非常讽刺的是,章见飞在娶了你后很快又失去了你,最后孑然一身回到槟城。我不太清楚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在曾经很长一段时间之内,“毛丽”这两个字是章见飞最大的忌讳。那段时间他出奇的沉默,即使是面对我,他的话也少得可怜,常常一个人在升旗山山顶坐到天亮。朋友们也很小心,在他面前尽量不谈论跟婚姻有关的话题。偶尔,只是偶尔,他在醉酒时会跟我吐露心声,他总是一遍遍地念叨着,“她不爱我,她不爱我……”
于是我多少有所了解,你们的婚姻之所以失败,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你不爱他,多么讽刺,我原来以为你们是情投意合,因爱而结合的。作为朋友,我当然要劝他,我跟他说彩云易散琉璃脆,这世上好的东西是不长久的,我要他不用太纠结在心。也许是我的话起了点作用,他后来多少正常了些,再也没有在我的面前提过你,连“她”这样的暗喻也没有提过,还交代我如果毛晋打听他的情况,不要透露,就说不知道就行了。他似乎下定了决心跟过去说再见,就是我偶尔问起你,他也顶多一句,碎都碎了,还有什么好说的,我不记得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很多时候,我也宁愿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可是记忆这东西,就像血液,给你疼痛的同时,也给你呼吸的氧气,所以我离不开记忆。特别是来美国这些日子,在病痛的折磨下我生不如死,如果不是回忆,我客死异乡都说不定,而在遥远的马来西亚槟城,章见飞正迎娶他的第二任妻子,我的妹妹,赵玫。
(2005年10月24日 美国·旧金山)
PS:上周《北海恋人》各地纷纷断货,当当网和京东也断货,出版社正火速补货中,相信很快就可以将货填上,请大家再耐心等几天,网购链接:
北海恋人当当网订购地址 北海恋人京东网订购地址
北海恋人卓越订购地址
加载中,请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