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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夕自认做不出常英说的那种事来，而且她觉得问题的关键也不在这，一个人要是放弃一切拯救自己的方式，任谁都没办法。但是常英不这么看，她认为如果朝夕能跟连波复合，甚至跟他生个孩子，连波一定不会抛下她们娘儿俩不管，从他对童童的眼神里看，现在恐怕唯一可以牵住他视线的就是孩子了。

    换句话说，连波如果对这个凡尘俗世还仅存最后的依恋，除了爱情，就是骨肉亲情了，有骨肉的牵绊，他哪儿都去不了。

    朝夕不得不承认，常英看问题很透彻，一针见血，也许这就是所谓的旁观者清，朝夕感觉自己都有种被逼上绝路了，她心里很清楚，如果连波真决定出家她是拦不住的，这正是她这些日子以来最不愿去想的事情，她刻意回避不去想，并不表示她可以无视，她真的要想想办法了。

    送常英走后，朝夕回到家发现连波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书房出来了，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里拿着童童玩过的拨浪鼓自顾拨来拨去，不知道在想什么。

    “连波，童童挺可爱的对吧？”朝夕在他身边坐下，试着与他沟通，“我很喜欢童童，要是我们也有个这样可爱的孩子就好了。”

    她刻意强调了“我们”。

    连波果然不傻，手中的拨浪鼓停下了，侧脸看向她……

    “连波，我们复婚吧。”朝夕说出这话时意外地平静，连她自己都诧异，她缘何如此平静，也许这话在她心里已经酝酿了许久，只等一个契机说出来而已。她知道这时候她绝对不能再退缩了，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连波去当和尚，只要他能守在这个家里，别说跟他复婚，就是要她去死她都毫不犹豫。

    连波的眼底有些微的星芒跳跃了下，好像也不是很意外的样子，他看着她，似要看进她的灵魂，“复婚？”

    “是的，我们复婚。”朝夕肯定地点头，顺势将手放进他的臂弯，将头靠在他的肩上，就像过去她常那样依偎着他一样，“连波，我知道你是个追求完美的人，你心里还有很多的结，你容不得一点点瑕疵，你觉得婚姻就应该像水晶那样纯净透明，可是连波，这世上从来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爱情也好，婚姻也罢，都离不开柴米油盐实实在在的生活。这些年我们也折腾得够呛了，我真的累了，我想要安定下来。除了你，我不可能再接受别的男人，我不是那样的人，这辈子我们只能在一起了。我们不要闹了，好好过日子吧，我想要个孩子，像童童那样的孩子……”

    连波许久没有吭声。

    “连波……”

    “你并不属于我，朝夕。”连波移开目光，看着手中的拨浪鼓出神，“不过你说得很对，我的确是个完美主义者，感情的世界里容不得一粒砂，这是个性使然，我也奈何不得，所以我绝无可能……”他顿了顿，“成为你的将就。”

    朝夕心底一搐：“你觉得我跟你复婚是将就？我是个这么将就自己的人吗？”

   连波别过脸，继续沉默，清瘦的侧脸透着僵冷，自从吃斋念佛，加上终日不见阳光，他脸色亦白净得不可思议，正如常英说的，他现在整个人都有股子仙气了，纤尘不染，目空一切，他真的打算摆脱这俗世的纷争烦扰去寻求解脱？

    谈话就此陷入僵局，朝夕强压着一触即发的恶劣情绪，她索性将话挑开来讲，事已至此，再藏着掖着已经没有意义，她真的豁出去了。

    “连波你看着我，”她拽过他的胳膊，逼他的目光与她对视，“我知道你的意思，你觉得我的心里已经有了别人，于是就没有资格再来跟你谈复婚，对，我承认我对士林有动心，但我跟他没有可能的，毕竟我和他之间发生了太多的事，很多事……你都不是很清楚，真的，我没法跟你说……而且他这一走谁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你如果觉得你跟我在一起就是横刀夺爱你就错了，我不属于任何人，我只属于我自己，我愿意把自己交给谁就交给谁，这是我的自由，也是我的权利！”

    连波凝视着她，淡定自若：“如果我不答应呢？”

    这反倒将了朝夕一军，是啊，他如果不答应，她能把他怎么样呢？朝夕脸上白一阵红一阵，这情形好像是她在逼婚似的，一时间羞辱难当，她愣愣地看着连波，嘴唇开始哆嗦：“你必须答应，今天我就要你一句话，要么你答应跟我复婚，要么我明儿就找个人嫁了，管他是阿猫阿狗，就是个街头烂仔我也无所谓，嫁谁不是嫁呢，我就破罐子破摔好了！”

    “你威胁我？”

    “你听出来了？对，你就当我是威胁好了！”朝夕咬牙切齿地说着这些话，眼中已经很久没有透出这样的狠劲，“连波，这不是我在逼你，是你在逼我！反正我们两个人已经这个样子，毁也毁了，要死就死一块，你休想抛下我一个人去云麓山，你这辈子唯一去那山上的机会就是你死后埋山上去，你放心，真到那时候了我亲自送你上山！”

    “……”连波平静无波地看着她，那一瞬间他似乎想起了许多，又似乎什么都没想，嘴角微微勾起一抹浅笑，“你今天是怎么了？我很久没有看见你这个样子了，真的，现在的你跟过去的那个你完全不是一个人，所以我常常觉得你很陌生，本来是只豹子，突然变成温顺的羔羊，这不是真实的你，是吧？”

    朝夕伸手抚上他的脸，语气即刻又变得温柔起来：“那你是我喜欢现在的我，还是过去那个我呢？”

    连波并不正面回答，“你今天受刺激了吧，常英跟你说什么了？”

    “她说你可能要当和尚了，我很害怕，所以得想办法把你拦住。”

    连波愣了半秒，笑出了声，笑声朗朗，这太让朝夕意外了，她真的已经记不起连波笑的样子了，那嘴角的弧度，那洁白的牙齿，那舒展的容颜，都是她过去曾一度非常迷恋的，这才是过去那个温暖和煦的连波啊！她心下一搐，不由分说就贴上自己的唇，迅速勾住他的脖子，她知道自己有些不要脸，但她顾不上了，她恐惧于他带给她的绝望，她已经绝望在至此，她还有什么好害怕的！

    连波对于朝夕突如其来的吻没有太明显的回应，但也没有拒绝，他就那么任由着她吻，后来她骑坐了他的膝上，他也由着她来。朝夕吻得很投入，他毕竟是她用生命爱过的人，他身上依然残存着她爱过的痕迹，她只要他留下来，她一定要他留下来，哪怕这辈子两个人一起困死也好过他去荒凉的山上苦度终身，但她不是傻子，曾有的唇齿相依如今变成生冷的抗拒，她的一腔热情骤然降到冰点。他的不回应就等同于是拒绝，她都这样了，他竟然还无动于衷？

    她被彻底激怒了，揪住他的衣领，恶狠狠地看着他：“你就这么绝？你还是男人吗？我又不脏，你这么嫌弃我？”

    连波深深地叹息，温柔地拭去她脸上的泪水，“你知道我不会在这种情况下要你，我不是这样的人，朝夕，你该了解我。”

   “你没需要？”

   “我想让自己六根清净。”

   “这么说，你真打算去当和尚？”

   “……有这样的念头。”

   “连波！”朝夕尖叫，一巴掌扇过去，“你想逼死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