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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孕期 |
我自己有些和残障孩子接触的经历,希望给对这个话题感兴趣的妈妈们一点不同的角度和帮助。
浑身不舒服
第一次近距离接触残障儿童是单身的时候,采访施瓦辛格夫妇来北京推广特奥会。看到那些口眼歪斜的孩子,我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甚至还想:“这样的小孩,有吃有喝有穿就行了,干嘛劳师动众地举办‘特奥会’?!有必要吗?”和他们离得很近的时候,我浑身都不舒服。
过了几年,我有了甄小美,搬到了深圳。这里有个以外籍妇女为主的“国际妇女会”,我参加了几位外国妈妈自发组织的“孤儿院义工小组”,每周一次,每次半天。孤儿院里的孩子从新生到十几岁,根据年龄住在不同的房间里。
我和一位7个孩子的美国妈妈在5-10岁的房间里,共有10来个孩子,大部分是男孩。脑瘫、小儿麻痹、严重内脏先天疾病,在这些孩子身上最常见。
第一次走进房间,看到大通铺上歪歪斜斜的孩子,闻着混合了不能每天洗澡的体味和消毒水的特殊味道,我又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始工作,甚至有点不想靠近他们。
“我的孩子们”
这时候那位美国妈妈递给我一桶塑料积木、一盒蜡笔、和一叠纸,让我分给这些孩子,我照做了。分积木时,那些孩子的高兴劲让我非常吃惊,不论他们嘴巴是不是流着口水、手指头能不能伸直、头能不能摆正、眼睛能不能看清,但每个孩子脸上的笑都十分灿烂、单纯!
我看到有个大男孩用鸡爪一般的手指,把几个积木拼成一个长条,歪着嘴巴“呃呃呃”地给我们看。我们都表扬他:“真好!”他“嘿嘿嘿”笑地特开心。
有个6岁的男孩,不但有小儿麻痹,还有先天小肠和肛门问题,他的小腿萎缩,只能半爬,并且始终兜着尿布。但他非常聪明,墙上展示了很多他画的画。他一边玩,一边不时抬起头冲我笑一下,那个软软的、纯纯的笑,可以让所有人的心融化。后来阿姨给他换尿布,就在大通铺上,当着所有人的面。我的心紧紧缩了一下,但除了我,没有人看他,没有人奇怪。他也很坦然。
我非常喜欢他,他也喜欢我。爬到我身边给我画画,跟我说话。问我一些纯真好笑的问题,我们俩把对方逗笑好几次。
另外还有个5岁左右的男孩,不但双目皆盲,而且听阿姨说他的脑子里有瘤。每半个小时,他就大喊,把自己的头使劲往墙上撞。他身后墙上的瓷砖被他撞出了明显的裂痕。听着他凄厉的叫声,我有些害怕,但竭力不表现出来。而这时,那位美国妈妈把他抱过来,坐在椅子上,把他搂在怀里,用英语低声安慰他。很快他就平静下来了。美国妈妈搂着那个男孩,坐了半个多小时。阿姨说:“他就认他这个‘美国妈妈’,每次她来都这样搂他。他能闻出来她的味!”
到了吃饭的时间,我以为这些孩子都需要喂着吃,还想象饭菜从他们嘴里掉出来的乱糟糟的样子。事实是,除了不能自己坐、不能自己拿勺子的孩子,其他的孩子都迅速或爬或走到小桌子前,坐好。自己吃饭,吃得又快又好!我喂三个孩子吃饭,勺子刚举起来,他们的嘴巴就张得大大的,我甚至能看到所有的牙齿。掉在身上、床上的饭菜,也马上被他们用不灵活的指头拣起来放进嘴里。
为了让这些孩子抵抗力更好、少生病,孤儿院执行“三分饥和寒”的原则。而动物的生存本能,让这些孩子发挥了最大的潜能:只要有能力,就自己吃饭、自己行动,尽量吃到最多的食物。所有的孩子都自己睡觉。
接着第二次、第三次...我“鸡皮疙瘩”的感觉消失了。把孩子抱到桌子前、帮他们坐好、扶着他们走路的时候,我不再觉得不舒服,还能和他们开玩笑,逗他们玩 -- 和对甄小美一样。也习惯了那个盲人男孩的喊叫,继续做自己该做的事情。和其他义工妈妈聊天,称呼也从“我那间屋子里的孩子们”变成了“我的孩子们”。
但我一直没有足够的坚强和冷静,抱那个喊叫的盲人孩子;更没有足够的坚强和冷静在婴幼儿的房间工作(我进去过一次)。他们比当时的甄小美小不了太多,我一进那个房间就想哭。
后来猪流感开始,孤儿院谢绝外人前往,我们的工作只好暂停。
“这些残疾孩子真好带!”
又过了几个月,一位英国妈妈介绍我和丈夫做了另一个孤儿院的义工。这次的工作相对轻松很多,每个月在一位孤儿院老师的带领下,和5、6个孤儿院的孩子去不同的地方玩,有时候是公园,有时候是书城...
能出来玩的孩子有的是脑瘫、有的是双性、有的是小儿麻痹、有的是其他器官疾病,但都是情况相对较好的孩子。可以自己走路、自己穿鞋、自己吃东西、自己喝水,更可以自己玩。
有次我和丈夫带几个孩子去公园,不少路人投给我们异样的眼光,但是老师和我们的态度都很坦然,我们拉着手、说说笑笑。在一个空地上,几个孩子抢着把一个孩子的鞋子扔到空中,又叫又笑,有的孩子稍微走快点就会摔倒,但马上站起来,再去抢鞋子。孩子们都玩得满头大汗,和甄小美玩的时候一模一样。
几个生理健全的孩子和家长在旁边看,没一会儿,那几个孩子也吵着要加入。可惜的是只有一个孩子的家长同意,另外几位则走开了。但孩子们玩得特投入,那些人的态度没影响他们,我们和老师也对他们视而不见。
这个工作还在继续,我的几位朋友也加入进来,我们有个同感:“这些残疾孩子真好带!他们得到快乐好容易!”
“我是个生理有缺陷的人,和大部分人不同,但这没关系”
有时我问自己:“如果我自己是个有残疾的人,我会希望自己的生活什么样?”答案又快又简单:“现在什么样,还是什么样。”吃饭、睡觉、工作、唱歌、交朋友、玩...不同的只有:有些事情我做不了,那我就不做了。
还有我会希望我的父母让我明白、接受:我是个生理有缺陷的人,和大部分人不同,但这没关系,这是我自己独特的地方。我们有自己独特的生活方式。
假如我是盲人,我会和父母有“听悄悄话游戏”;假如我是脑瘫,我会有“转眼睛/动手指/脚趾游戏”;假如我是小儿麻痹,我会有“推车追妈妈/爸爸游戏”....不论怎样,不论我是否残疾,我都希望自己会有和爸爸妈妈的亲密时间,可以是晒太阳、听歌、聊天、看电视、或者只是互相看着...
孤儿院的老师和义工们,没有人用“生理健全孩子的标准”看待和要求这些孩子,而是按照他们每个人具体的残障情况,用不同的方式帮助他们生存、成长。也许有时体力劳累一点,但心里的宁静和幸福,和那些孩子一样,非常容易得到。
谁是第一个不接受自己孩子的人?
从怀孕的那一刻起,父母就有了对孩子的期待,期待自己的孩子得到可能范围内最好的情况。而生理外表,是最直观、最基本的。
咱们的文化和社会氛围,不鼓励与众不同。很多时候,与众不同会被等同于“异类”。精神力量不够的父母,很容易受到被看作“异类”带来的压力。这是外在情况。
另一方面,当我们假设:我的孩子如果生理有缺陷,就会受到歧视。这恰恰反射了自己对有生理缺陷孩子的想法。是自己对这些孩子有或多或少的不平等眼光,才会假设别人也会对自己的孩子这样看。
杨绛在《洗澡》这本书里说,文革运动中,让那些知识分子自杀的,并不是对他们身体上的摧残,而是对他们精神和人格上的摧残。我猜测:残障孩子给父母带来的体力困难,恐怕是最容易克服的。最难克服和转变的,在父母的头脑里。当孩子和我们的期待(或者说心中预先设定的标准)不同,我们就难过、挣扎、痛苦...
我在想:这到底是谁的问题?谁是第一个不接受自己孩子的人?我还在想另一个更重要的问题:虽然我的孩子是这样,但我会拿他/她和正常的孩子交换吗?
想过这几个问题的妈妈,我还有个挺实用的小方法,能够帮助改变自己的观点:列两个表:第一张表上,逐一写下自己孩子和生理健全孩子相比,有什么强项和优点?第二张表上,逐一写下哪些事情/活动/人让自己的孩子有快乐感?
希望这两张表单,可以让这些残疾孩子的生活有一点积极的转变。也希望这几篇文章,能留住更多胎儿的生命。
Linda给我发了一个视频,很震撼:http://blog.sina.com.cn/s/blog_4aef63810100mjv4.html
这样的残疾人的确是世间少见,但至少咱们做妈妈的知道:残疾孩子不仅能自己有快乐人生的机会,甚至还能给健全人带来快乐和激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