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笔下的乌市冬景
家父王孟扬1946年从内地来到乌鲁木齐，曾在《新疆日报》上发表过一些诗文，其中描写本地风光的只有一首七律，甚为珍贵：
晚登乌市城垣远眺
一九四六年
极目郊原白满川，平林瑟瑟锁轻烟。
凌冰怒马龙游水，滑雪健儿珠落盘。
灯火渐生残照里，疏星时见翠微颠。
年来蜗角拘墟甚(1)，放眼今堪瞰大千。
(1)拘墟 j x 亦作“ 拘墟
”。比喻孤处一隅,见闻狭隘。语本《庄子·秋水》:“井鼃不可语於海者,拘於虚也。”
迪化城西门，当年父亲所登城垣也许是北门，但找不到照片。
小子不才，试解之。
第一联，当年乌鲁木齐城垣之外基本是荒野疏林，大雪覆盖，一片茫茫。
第二联，凌冰怒马龙游水，这个景象需要解释一下。当年城西的乌鲁木齐河上只有一座西大桥。据乌鲁木齐文史专家刘荫楠先生文章，这座桥只要一坏，东西交通就成了问题，运往市内的粮食蔬菜全靠马车，此时马车就需要涉水淌河。刘先生说：“渡河时，有经验的车把式需站在车辕条木上，手拿长鞭，一声清脆的鞭子声后，七匹马一起奋力前进。这四五十米的河床要一气渡过，中途不能停留。”
乌鲁木齐河水很浅，冬季结冰，奋力前进的马踏冰涉水，所以有了“凌冰怒马龙游水”的场景。
迪化马车老照片
“滑雪健儿珠落盘”，这个景象也需要解释一下。刘荫楠先生在另一篇文章中说：城北山梁“一炮成功”下的山坡是天然滑雪场，青少年、中小学生常常在这里坐着爬犁滑雪。从山顶直冲而下，有人从爬犁上滚下来，有人连爬犁一起冲进雪窝中，旁观者哈哈大笑。这个景象恰如“大珠小珠落玉盘”。
这是我在学生时代画的速写，正是孩子们坐着爬犁滑雪的镜头
第四联“拘墟”已有原注，“蜗角”典出《庄子集释》卷八下〈杂篇·则阳〉。传说有建立在蜗牛角上的国家，右角上的叫蛮氏
，左角上的叫触氏，双方常为争地而战，伏尸数万。后以“蜗角”比喻微小之地。
父亲此句可能说，他自从来到乌鲁木齐，一直蜗居一处，今天登上城墙，远观郊野。从城北的一炮成功山坡下的“滑雪健儿”，一直望到城西乌鲁木齐河中的“凌冰怒马”，视野开阔，心胸也变得博大。
2020年8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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