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一手辛词的学习(国诗馆讲课笔记之十)
(2015-04-29 07:46: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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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词国学传统文化辛弃疾诗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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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弃疾是个抗金志士、爱国主义英雄,也是南宋最著名的词人,另一方面,这货很可能还是个贪污犯和杀人酷吏。因为这货的红历史太红了,所以一般书上是不会去说他的黑历史的。这里也不去细说,仅就他的一手词谈谈。这手词如下:
生查子 其一 独游西岩(宋·辛弃疾)
青山招不来,偃蹇谁怜汝。岁晚太寒生,唤我溪边住。
山头明月来,本在高高处。夜夜入清溪,听读离骚去。
这词表面上看没什么,似是一般的闲适词、隐逸词。而且,把青山和明月都拟人了,思致颇巧,却也给人一种稍微巧过了头的感觉。但如果细加揣摩,会发现最后两句力重千钧。西岩在江西上饶城南,辛弃疾在城北的带湖筑有别墅,赋闲居于此。这种赋闲当然不是他自愿的,而是受到主和派的打击,得不到朝庭重用。因此,这货很郁闷,满肚子的牢骚。屈原“信而见疑,忠而被谤”,相似的境遇,让他把屈原引为知己,因此才会夜读离骚。而且应该是大声地诵读,因为有“听众”在听。这整个山上唯一的听众,就是那水中明月。这更给人一种孤高、落寞之感。这些都不算什么。更重要的,是一个“去”字,另加上“夜夜”两字。这些读者容易一眼滑过去的地方,却正是作者的着力点。“去”字表明夜晚之深。只有到了拂晓时分,明月才会西沉,落到山背后去(对照“山头明月来,本在高高处”来看)。这时天上的月亮落下去了,水里的月亮自然也不见了。因此,一个“去”字,实际上写出了作者夜不能寐,通宵诵读离骚的场景,而且,这种情况不是一晚两晚,而是“夜夜”如此,可见其牢骚之盛,郁闷之深。这词的妙处,就在于通过这种不动声色的写景叙事,写出了作者受主和派打击、抗金壮志无法实现的强烈的郁闷心情,是以淡笔写浓情的典范之作。
下面这手拙作,是对这手辛词的学习。
临江仙 鬼故事
某人事故早夭,其宅遂传异事
大梦阴阳割了,居然疼痛生根。重来无复旧时真。用头颅走路,以骨血开门。
我子床头酣睡,我妻灯下凝神。洗衣机响灶煤焚。夜深邻里静,我亦一家人。
词写的是遇难矿工的一家人,通过闹鬼这样一个怪异的角度,旨在表现他们对生活的坚忍和感人的亲情,重点刻画的,是矿工妻子这个人物。这词重点在下片,上片只是交代事由。酣睡,表明孩子还小,不谙世事。凝神,表明寡母的忧伤和心事重重。“洗衣机响灶煤焚”这一句很关键,乍看是普通的家务,实际上是写寡妇承受的生活重压。这要结合“夜深邻里静”这个时间点来看。夜深了,邻居们都睡了,她还在忙碌,这边在洗着衣服,那边又在做饭。丈夫走了,孩子还小,所有的生活重担压在她一个人肩上。通过有选择的不动声色的叙事,来刻画矿工妻子的善良和坚忍。最后,鬼回来了,他只能选择深夜回到这个难以割舍的家,默默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却不能像从前那样,分担妻子的重担。虽然阴阳两隔,人鬼殊途,却“我亦一家人”,最后以一个温馨的画面作结。
这手词学习辛词的地方,在于通过不动声色的客观叙事,来达到抒情的目的,而且很大程度上都是依靠“拂晓月去”、“深夜鬼来”这样的时间点做文章。用笔沉潜、简约,而不是作者直接跳将出来,作呼天抢地、怒目金刚状。
这手词也有与辛词不同的地方。
一、辛词的以物拟人,略嫌弄巧。拙词抛弃了具体的文辞之巧,而代之以“闹鬼”这样的角度之巧。
二、辛词字面不自足。如果读者不知道作者是谁,或者压根不知道这个辛弃疾是干嘛的,更不知道他受主和派打击的“背后的故事”,就很难从这手词的字面读出他内心强烈的忠愤郁闷之情,这手词就大打折扣,大抵会当成一般的表现清高的隐逸词。拙词字面是自足的,不需要依靠“背后的故事”来解读,而是“诗到语言为止”,与作者是谁,作者的身世、经历、思想毫无关系。顺便说一句,名人作诗词可以不自足,因为自有研究家去挖掘其身世、经历、背景、本事,从吃喝拉撒到祖宗八代都搞得一清二楚,从一堆热翔中都能挖出伟大意义来。而凡人作诗词则必字面自足,因为没有哪个研究家会鸟你,特别是网络时代,都用马甲,有一句名言:没谁知道网络那端是不是一条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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