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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性的力量

(2005-12-20 17:19:08)
分类: 笔记
温性的力量
——夜读卢梭《忏悔录》

法兰西是个温情脉脉而且风流遍地的民族。这是在一些文学作品和影视作品里她给我的印象。有的时候,她的这种性格,真的令我无限的向往,因为在这样的温存包围里,诞生了无数才华横溢的作家诗人,甚至泽被后世的社会思想家。在前者,很容易让人理解,而后者,则多少有点不可思议。卢梭是其中的一位,甚至可以说是最耀眼的一位。我以为。

从两周前,在每个夜深人静的时候,我跟随着卢梭的脚迹一起去辽阔的法兰西大地上流浪,从他步出他的家乡开始。书是断断续续读完的,以至于掩卷之后居然没有清晰的脉络和思路,然而一个女人的名字在我的脑海里留下了烙印,她就是瓦朗(有人译做华朗)夫人。

卢梭在早年并没有什么预示着他会成为一代思想大师的倾向,甚至让人产生疑问:在穷途末路中的少年卢梭是不是会走向毁灭。按照卢梭自己的说法,有三件恶行是他所深以为耻的,一是为了活命在流浪的时候改信了天主教而背叛了自己的国教——新教;第二是在韦塞利伯爵家做仆人时,偷窃了一条丝带却反咬一口污蔑另一为山里来的单纯而善良、温柔而无助的小姑娘;第三件则是瓦朗夫人托他送勒梅特尔先生到里昂,然而在勒梅特尔病倒,倒在街中央,不醒人事、口吐白沫的时候,他居然绕过街角,溜之大吉了。

我所关心的一个问题是,一个母亲早亡,没有得到任何母爱,父亲又逃走他乡,因而从小不得不四处流浪,食不果腹,甚至沾染了诸多流氓无赖习气的浪子,最后竟然成了写出《论人类社会不平等的起源》和《社会契约论》等惊世骇俗之作的作者,是什么力量使他的灵魂从肮脏的现世里得到升华,从而变得高贵,是什么使得他曾经低俗的思想在污浊的田地上长出了圣洁的果实?

瓦朗夫人——读过《忏悔录》的人都会记住她的名字。在见到瓦朗夫人之前,16岁的卢梭已经走投无路了,听听他可怜的告白:我还是个孩子,便远离了故乡和亲人,无依无靠,没有经济来源,手艺只学了一半,还没掌握谋生手段就弃之而去,身陷穷途末路,不知何时才能摆脱,幼小无辜的年纪就得面临邪恶和绝望的各种诱惑……不敢设想,此时的卢梭如果没有人援之以手,拉他一把,会陷入怎样的境地?

我给他设想的结局是:一、找到一个混天度日的手艺活,从学徒到师傅,有了饭吃却一无所成;二、到一家贵人家中当一个忠实的仆人,终生必恭必敬,唯唯诺诺,不敢造次;三、甚至,在他心里已经种下的邪恶的种子开始发芽,他滑到一个人所不耻的泥潭不能自拔,走到人类道德的反面。

有人说,是金子总会发光的,何况,卢梭于连般的野心怎么会甘心做一个默默无闻的人,他的智慧的灵光似乎早已经碰撞出了火花——然而如果这块金子,缺少一双为之擦拭灰尘的手,污垢却会照样越来越厚,终至淹没了所有的光芒,别人看不见,连他自己再也看不见。卢梭的确从小就有不甘平庸的“野心”,然而在残酷无情的现实的打击之下,最大的可能是让在自甘堕落中不求上进。山穷水尽的时候,能活命就算不容易,遑论其他?

幸运的是,卢梭没有遇到这样令他彻底绝望的打击,因为瓦朗夫人出现了。

有位神甫先生告诉他,到阿纳西去吧,你到那里会遇到一位非常仁慈的好夫人,她能把别人的灵魂从她本人已摆脱了的错误中拯救出来。卢梭后来承认:“我一生中的这一阶段(指和瓦朗夫人一起生活的光阴)决定了我的性格”。的确,这句话怎么理解都不过分。

瓦朗夫人像欢迎自己亲生儿子似的接待了他。从此以后,卢梭的命运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在成年以后,当卢梭在现世的风雨中无数次遭到打击的时候,他首先总是想到在他心目中处于无上崇高地位的瓦朗夫人。他一直亲切地称呼她“妈妈’,而“妈妈”这里总能成为他温柔的避难所和幸福的港湾。

在《忏悔录》中,卢梭用尽了世界上所有高尚的语言来献给他的“妈妈”,从她温柔的性格到她对落难者同情的无尽的善良,到欢快、坦率的从位改变过的脾性。卢梭几乎没有在瓦朗夫人身上用过一个不够动听的词,即使在讲到瓦朗夫人受到神甫的引诱而与之私通。

有朋友问,温性的力量在哪里?我只能告诉他,在瓦朗夫人,在这位心地善良的落魄的法兰西贵夫人这里,在这个伟大的充满了温情的民族背后。这是一种无形的但是巨大的力量,因为他诞生了为我们所认识的卢梭。尽管有人对这种温性颇有微词,比如,托克维尔,他在《旧制度与大革命》里,对卢梭这种温柔文人来倡导的一些政治理念不屑一顾。托氏是那种自以为是的贵族,认为法国政治应该天生是贵族们的领地。当卢梭居然受到一些贵族的欢迎,甚至对他们形成某种影响,让他们趋之若骛,托氏对这种贵族精神的“沦落”未免痛心疾首。

回到瓦朗夫人这里。她先是把卢梭安排去了都灵皈依了天主教,满以为这样会让卢梭有个好的前程。然而卢梭最终被赶出了门外,这让卢梭留下了背叛国教的终生耻辱。在制定了一个荒唐的旅行计划,身无分文之后,卢梭又回到了瓦朗夫人身边。瓦朗夫人没有任何怨言,说:既然上帝把他又送给了我,那我就决不抛弃他。

在瓦朗夫人身边如影随形,卢梭爱了了他的“妈妈”。他甚至常常在白日梦中陷入醉思,体味着与“妈妈”在一起的幸福滋味。我不怀疑,从小就缺少母爱的卢梭从瓦朗夫人这里看到了“母亲”的影子,这里有俄弟蒲斯情节的意味。亲情与爱情在这里已经融为一体,并充满了卢梭那颗伤痕累累的心灵。对于这种不伦之恋,我看不到有什么值得非议的成分。

“妈妈”有意把卢梭培养成一位有所成就的教士,然而,不“争气”的卢梭却竟然迷上了音乐,作起了大音乐家的美梦。他居然辞掉了瓦朗夫人好不容易从宫中给他谋到的糊口的饭碗,一心钻到乐谱里边去了。卢梭就是这样一个人,善于空想而不顾及现实条件如何,一头脑发热就可以做出令人瞠目结舌的举动。可以想象,如果没有瓦朗夫人,他如何能让自己年轻的思想肆意汪洋?可能思想的火花还没有燃烧,早就被现实的冷水给浇灭了。

卢梭长大了,“妈妈”也看到了这一点。当然,“妈妈”也感受到了卢梭对她的浓密爱意。卢梭说,是“妈妈”为了使他摆脱年轻的危险,所以在一番充满了理智和感情的谈话之后,决定委身于他。然而在我读来,除了“妈妈”要用爱情来拯救年轻的卢梭之外,也还有着她自身对爱情的渴求。也就是在一个儿子之外,“妈妈”又得到了一个情人。然而卢梭在文中否定了后者,他认为是,“妈妈”伟大的灵魂所做出的崇高的牺牲。

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卢梭在瓦朗夫人那里几乎是肆无忌惮的攫取,从物质到感情,而他很少顾及或考虑到“妈妈”的真正感受,这是我在读了他的忏悔之后,对他仍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而颇有微词的地方。

卢梭看到心慈手软的“妈妈”毫无节制的花销会把她推向穷困潦倒的境地,异想天开地要去学习音乐,以音乐赚钱来资助“妈妈”。结果是除了让瓦朗夫人破费800法郎——也就是她2000法郎年金的2/5之外,一无所获。瓦朗夫人之所以毫不阻挡地就让他去学音乐,无非是不想打击卢梭的自信,破坏他的兴趣,而愿意让他自由自在地发展。而当卢梭离开“妈妈”的时候,正值妈妈唯一可靠的管家兼情人阿内刚刚死去。他应该知道,这个时候,“妈妈”最需要的是他啊。

卢梭挥霍掉了800法郎之后,只好回到瓦朗夫人身边,而后者像卢梭带回了宝贝家伙似的欢迎他,还为他破费添置衣物。

可以肯定的是,如果不是瓦朗夫人,卢梭早就一命呜呼了。卢梭这个人饱含激情,内心狂热,这也在某种程度上损害了他的健康,瓦朗夫人日夜守侯在他身边,精心照料,小心呵护,终于把他从死亡的边缘给拖了回来。当卢梭对城市生活感到厌倦,经济拮据的瓦朗夫人二话没说就听从了他的建议,去郊外找了一所房子,陪伴卢梭过起平静的生活。在尚贝里郊外的沙尔麦特,卢梭度过了他生命中最为幸福的自由时光。

可以想象这样一个女人:她精力充沛,善于交际,并不喜欢离群索居,但她心胸宽广,灵魂纯洁,为了一个男人而甘愿与他共度二人世界的生活。除了爱情,我们还能用什么来解释?

然而,卢梭在疯狂地倾吐他自己对“妈妈”的爱恋之后,对于“妈妈”的感受却视而不见。我一直怀疑卢梭到底在多大程度上体会了瓦朗夫人的内心。于是,卢梭在去外地治病的路上,可以与拉尔纳热姑娘打得火热,一见钟情坠入爱河,以至于连他自己有病都忘记了,瓦朗夫人则早就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卢梭不得不承认:那个极其善良极其慷慨的妈妈,他已经负债累累,我的胡乱花消更增加了她的负担,她为我操碎了心,而我却如此卑鄙地欺骗了她。

当他回心转意回到沙尔麦特时,却发现,家里多了一个人。一个相貌平平,智力也平平,但却忙忙碌碌、勤勤恳恳的新管家。这个新管家与妈妈的关系让卢梭妒火中烧。当妈妈责怪他不把家里的事放在心上,老不在家——事实上也是如此,卢梭居然埋怨瓦朗夫人是个欲火旺盛的女人,容不得一时的空缺。他痛心疾首地说:我对您忠贞的一片痴情就是这个报应吗?如果卢梭不是单单从自己为所欲为的感情出发而能设身处地地为瓦朗夫人着想,也许他就不会有这样的感受了。

瓦朗夫人并没有拒绝卢梭,她愿意把她的爱情给与卢梭分享,像从前阿内在世时一样,然而这无疑是卢梭所不能接受的了,他所说的不愿意玷辱“妈妈”的感情的借口是不能成立的。也许“占有你对我太宝贵,不能与人分享”才是真正的原因。

更重要的是,卢梭已经长大成人了,在瓦朗夫人这里,他的翅膀已经渐渐硬了起来,他需要离开瓦朗夫人了,到更广阔的一个世界里去开创新的天地。巴黎这座社会思想文化的大熔炉的帷幕已经在卢梭面前许许的拉开。与其说卢梭因为伤心欲绝而离开瓦朗夫人,不如说瓦朗夫人的感情世界对他来说已经过于狭小,而不得不离开了。这给卢梭的独立上路提供了一个很好的契机,成为了他人生的一个重要转折点。

在42岁时,算是小有所成的卢梭回了趟日内瓦,经过里昂时,卢梭带着他的爱人泰蕾慈去见瓦朗夫人。此时的瓦朗夫人早已经穷困潦倒,无以为计,按照卢梭的说法是,堕落成什么样子呀,她那早期的美德还剩下些什么?

最后这一个镜头永远感人至深:瓦朗夫人的首饰最后只剩下了一枚小戒指,她把它摘下来,戴在了泰蕾兹的手指上,但泰蕾兹随即又把它戴回到妈妈手上,并流着热泪,亲吻着那只高贵的手。

卢梭说:“我为她叹息,但却没有随她而去。我一生中所有的内疚之中,唯有这次最痛心疾首,最抱憾终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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