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的2010年,于根伟很少出现在公众视线当中,我知道许多人都想问问他在干什么、过得怎么样。其实一年当中我们的联络亦不频繁,只偶尔打个电话、发个短信,偶尔听他说起去了哪里、干了什么。记得有一回打电话转达别人对他的问候,他笑说谢谢人家惦记,他过得挺好、挺充实,最起码不像有些朋友想象的那么糟糕。一打趣,这个话题也就过去了。
中国队亚洲杯上败给东道主卡塔尔队的下午,我们约好了喝茶聊天,见面的第一眼就知道根伟之前没说假话,他既没变胖也没变老,而且“扮相”精致、气色好看。人的状态不容易作假,概括地说,他完全是一副“滋润相”。于是那个下午,喝着他双手翻飞熟练泡出的“小众”好茶金骏眉,除了聊足球,也很八卦地“扫听”了一下他当下的生活,自我感觉,他的讲述中,“出彩儿”的环节多和他那已经是小学生的女儿有关。
每周去学校门口“蹲点儿”接一次“小于同学”——
2010年,根伟的生活里有一件大事情发生,秋天女儿上学了,成“小于同学”了。从那时起,他给自己定了一项新的规矩:除非不在天津,否则每周最少去学校接“小于同学”一次放学。虽然女儿在这方面从没对他表达过什么要求,但是根伟说他看得出来,女儿很乐意他去学校门口“蹲点儿”,很乐意一出校门就看到他。
寒假前,“小于同学”完成了她整个儿求学生涯中的第一次期末考试,之后根伟去找老师破例提前问了成绩,老师告诉他,英语100分,语文和数学都99分。这个成绩让他很得意,因为小姑娘在幼儿园的时候,他这个当爹的一直坚持“快乐散养”的原则,没逼孩子学任何跟一年级教材衔接的正经知识,这造成了入学头一个月“小于同学”学的辛苦甚至烦躁,期末考试的成绩证明,短短一学期的时间,她已经适应了学校的一切,学会怎么当一名合格的小学生。实际上几个月里,小姑娘还有一个收获,就是换一个角度认识了她本以为再熟悉不过的爹。
——前几年我一直尽量封闭孩子对我工作方面的了解,加上她也小,不太会主动观察、思考,所以她小时候对我的职业基本没有概念。可是上学以后她有自己的社交圈子了、爱想事儿了,比如放学出校门看见她好几个同学的家长跟我凑在一块儿聊天她会纳闷儿,学校搞活动看见我是被请去参加活动的客人她又会很纳闷儿,有一阵子孩子总问我“爸爸,怎么这么多人认识你”,后来她还拿我找乐儿说“原来你是名人啊”,我就知道有些问题对我来说想封闭也不可能了,只能重新考虑怎么良性引导。
圣诞节那天我带她去伊势丹楼上做手工,商场搞活动,有人装扮成圣诞老人到处走,跟客人合影还发糖果,我希望她“冲”点儿,推她也过去合影,小女孩儿嘛,总有点害羞、怯场,为了给她起个带头儿作用,我就站到圣诞老人身边儿了,还喊她“快过来,看爸爸都合影了”,结果“圣诞老人”一看是我,帽子也摘了、胡子也撕了,变成他拉着我合影,周围的客人也有球迷,就都过来跟我合影,我闺女都看傻了愣在那儿不知道怎么办好。后来我们去做手工,挺清净的环境里一边儿做一边儿聊的时候,我就慢慢给她解释,“爸爸以前是球员,为咱们天津这座城市的球队工作了好多年,也做出过一些贡献,天津有很多人喜欢足球,也就认识爸爸、喜欢爸爸,你长大要想别人尊重、喜欢你,也得现在努力学习,以后努力当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我觉得那回聊得效果真不错,可能有些话她未必完全懂,可是看得出来她听见去了。
经常在书房里一呆一天,整理笔记或者写点儿“回忆”——
2010年,因为工作状态突然有了变化,于根伟比过去清闲了不少,生活的节奏也慢下来了。他对自己这一年的描述是:去韩国和日本细致考察了人家的青少年培养体系,改变了自己以前对南美、欧洲情况了解比较多,对近邻反而“灯下黑”的“知识结构”;每次考察回来,都花一段相对长的时间,认真整理好考察的录音和笔记资料,穿插着把自己的想法、心得也写下来;每周坚持三次锻炼,健身房、游泳交替,保证一定的运动量;以前忙,很多朋友只能靠电话联络,现在可以经常见见面,未必饭局上见,他的首选是一起踢球、喝茶……
——连续去韩国、日本考察是我挑的,我觉得自己缺少对近邻的了解,特别想知道人家的青训框架、体教结合、人员分流怎么搞。每次考察不管是一个月还是半个月,我都特别认真地录音、记笔记,像人家类似NBA选秀的人才流动方式,还有全面接受大学教育,到大学期间再完成职业俱乐部选球员、球员自己选择是继续深造还是去踢职业足球的双重选择,这些模式我一边儿接触、了解,一边儿自己苦笑。为什么咱们的后备力量越来越少?咱们过去这些年实行的选材机制和模式,根本达不到既保证训练,又保证普教的程度,小球员踢不出来能干什么去?好多都去麦当劳、肯德基打工赚社会经验了,这哪儿行啊。韦迪上任之后,我很关注他的一些想法、做法,最起码在青训的问题上,他提的想法是有战略高度、同时务实的,就看随后从体育总局、教育部往下能不能真正落实,如果能落实,花上一些年,中国足球也许真有救。
我是个愿意把生活安排“满”的人,像当球员那些年,我给自己硬性规定一个月必须要看一本书,我总对自己说,这要是再坚持不下来,干什么能成?比如去年,哪怕时间上比较充裕,我熬夜看欧洲联赛上午也尽量早起,决不一觉儿睡到中午,总觉得要是那样,一天的时间干不了什么就报废了。
每次考察回来,我都很迫切地想赶紧把笔记整理好、写点儿自己的东西,经常是早晨起来吃完早点进书房忙活自己的事儿,不知不觉大半天儿就过去了。另外这一年里,我断断续续地还把退役之后做俱乐部管理这五年记的几本笔记整理了一遍,别人可能体会不到,这件事儿做着特别好玩儿,不光是一个梳理的过程,有时候突然看见一句笔记里记的谁在什么场合儿下说的什么话,当时的情景一下子又拉回来了。
喝茶、踢球、聊球、看球、琢磨球,这是不变的生活“必需品”——
根伟不抽烟,这些年爱上了喝茶,而且显然口儿很“叼”,比如时下他的最爱金骏眉,是一种2005年才首创出来的顶级红茶茶品,属于红茶的鼻祖正山小种红茶,采自武夷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高海拔的原生态野茶树,据说6至8万颗芽尖才能制成一斤,全国每年的产量,也就有数儿的一两千斤。
和朋友们相约踢一场球,然后洗个澡,再一起喝着茶聊聊各自才看过的好比赛,这是他目前比较喜欢的休闲方式。空气里飘溢着淡淡的茶香,还混着着一点点来自他的淡淡香水味道,那些经常和他打头碰面的人都说,根伟现在看上去更像个只把足球当爱好的精致男人,只有他自己清楚,不管在哪里、在做什么,他内心从来都把足球放在一个高高儿的位置,跟足球有关的一切,也从来都是他生活里的必需品。
——我书房里的足球元素不多,说得上来的,就摆了个当年打进阿曼队一球冲出亚洲之后,赞助商给我订制的纯金球,还有我们全队每人一个的铂金纪念球。其实当球员这些年,我一直不是个注意收藏的人,现在留得最多的就是不同时期的比赛服。平时我也不大翻出来看这些东西,就是看球最惹我回忆过去,比如看国家队比赛,队员们一出场,我就有点小小的激动,感觉就像自己和他们是一体的,只不过有年轻人接过我的战袍去战斗一样。
我不想假谦虚,站在中国球员的角度,我的足球生涯该算挺完美了,可是我确实没有什么太骄傲、总忍不住拿过去说事儿的感觉,这是中国足球行业性底气不足造成的,中国足球没有底蕴,2001年冲出亚洲的好时光,也是昙花一现。正因为这个原因,退役这些年仍然总被球迷们记着,我特别感动。举个例子吧,开通了京津城际之后,我去北京办事儿就经常坐火车了,不管是打车去火车站,还是从火车站打车回家,出租车司机师傅一看上车的是我,十回里最少有八回不收钱,连表都不往下扣,好像一路聊着足球把我送到地方,他们就很高兴。我知道,这是人家在用自己的方式表达对我的喜欢,无以为报,我每回能做的除了说谢谢,也就剩下把只多不少的车费硬塞给人家,我这也是在表达我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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