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玛印象:寻访最后的“萨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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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访最后的“萨满”
什么是萨满?谁又是萨满?
最近,我省公布了首批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传承人,其中与萨满有关的仅4个人:鄂伦春族萨满舞传承人关扣尼、满族家祭活动萨满传承人关玉林、赫哲族萨满舞蹈传承人孙玉森、葛玉霞。
“戴上面具是神,摘下面具是人”。萨满借助奇特的仪式、服装,手持各种法器,如腰铃、铜镜、抓鼓等,主持各种祭祀典礼,被认为是沟通人与神、鬼之间的“代言人”。在这些民族的语言中,萨满意即“无所不知的人”。
鄂伦春最后的“舞者”
关扣尼,女,73岁,鄂伦春族,呼玛县白银纳鄂伦春族少数民族乡村民。在我省刚刚公布的首批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保护单位和代表性传承人中,被列入民间舞蹈类“鄂伦春族萨满舞”和“鄂伦春族吕日格仁舞”两项代表性传承人。因近年几个鄂族老萨满相继去世,她被认为是鄂伦春族的最后一个萨满。
她还能穿上萨满服吗?
立秋时节,记者从哈尔滨出发赶往白银纳。下了火车再倒汽车,到达我省北部边境县呼玛境内的鄂伦春少数民族乡——白银纳,已是第二天的傍晚时分。算了一下,没耽误一点行程,路上已经跑了20个小时。千里迢迢,只为寻访被称作是鄂伦春族最后的一个萨满——关扣尼。
据乡长孙闯介绍,8月下旬,整个呼玛河流域的鄂伦春族要搞"臣德滴任"(鄂乡民间文体竞技大会),那时,将有700多鄂族人聚集白银纳,而这个大会上的一个重要项目就是关扣尼要跳“神舞”。而为什么要跳,就是要在这次大会上选出一个新萨满。
按照国家有关方面的要求,“非遗”代表性传承人担负着选择和培养“接班人”的义务,而萨满作为特殊的宗教性质的传承人选择,就不可避免地带上了“神秘”色彩,即由"神"选而不是人选。
这真是个让人兴奋的消息!作为呼玛河流域鄂伦春族目前唯一的一个老萨满,突然决定“神选”新萨满,堪称“举族”震动的大事了!可乡长说,现在关扣尼的身体很不好,正为这个“仪式”紧急赶制神服,要亲手缝制,非常辛苦。而且老人一穿上神服就流鼻血。
“白银纳”在鄂伦春语言中是“富饶”之意。白银纳乡有500余户、2000多人口,其中鄂伦春族只有200多人、60多户。鄂族人从上个世纪50年代结束渔猎生活,开始下山定居。乡干部介绍,关扣尼他们现在住的房子是1983年以后盖的。此时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记者看到一条条街道很干净,都是一趟趟的红砖瓦房子,很齐整,家家院落都很大。
尽管心里有很多准备,可见到关扣尼的刹那,记者还是吃了一惊。一个脸上布满皱纹、嘴角凹瘪、羸弱瘦小的老太太,正蜷缩在炕上,脚上挂着吊瓶。拉住她的手,骨瘦如柴,说话声音也气若游丝,嘴里一颗牙都没有。此时已经是晚上7点多钟了,屋外家人正在吃饭,家里人口不少,七八个人。
老人的女儿孟举花就在乡卫生所当护士,所以老人吃药看病、打点滴什么的都是她照料。
问及老人病情,她的儿子孟举荣报了一长串:冠心病、高血压、胃病、胰腺炎、白内障、肾结石……
因为天色已晚,老人还要吃饭,我们匆匆告辞,约好明天再来采访。
此前看到过一些有关萨满神舞的介绍。萨满在跳神舞时,表现非常狂热。他们头戴神帽、身穿几十公斤重的神衣,手里拿着神鼓,会随着鼓声大作,浑身摇晃,双目紧闭,牙齿咬得嘎嘎作响,几个小时不停歇,甚至数次昏厥过去……
夜宿乡政府招待所,辗转难眠,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她还能跳了吗?
16岁那年成了“萨满”
起大早赶到老人家里,我们就开始聊了起来。老人烟瘾很大,一根接一根地吸,她说一盒烟最多只够抽一天半的。她的传奇人生也就在阵阵弥漫的烟雾中向我徐徐展开……
关扣尼1935年出生于大兴安岭西尔根河流域的鄂伦春族倭勒河部落的古拉依尔氏族。她的父亲是位勤劳勇敢的猎人,母亲是个贤惠能干的鄂伦春族妇女。如何做了萨满?做了萨满的生活又有怎样的变化?如果从头叙述,恐怕真的是一部书了。我们仅从她的一些亲人的离变,就能勾勒出一个女萨满的曲折人生:
关扣尼不满周岁时,母亲去世,第二年照料她的奶奶去世。16岁那年,在山上看马的她,突然胸口和左肋剧痛,呼吸困难,从此一病数月。已作萨满的堂兄关伯宝为她看病。在堂兄的引领下,关扣尼开始了萨满教的传承。
那时的关扣尼娇小玲珑,又久病虚弱,穿上几十斤重的神服,在急促的神鼓伴奏下,连着旋转几小时、十几小时,不吃不喝直至昏迷。
关扣尼婚后共育5子,而最终只留下一儿一女两个孩子。大儿子27岁那年意外淹死,二儿子仅1岁时患脑膜炎夭折,五儿子15岁时得白血病死亡。
关扣尼的婚姻也让人唏嘘。在有些报道中,说文革期间,因为她是萨满,挨批挨斗,第一任丈夫为与她划清界限离婚。但这次问起这件事,老人说不是因为这,实际上是对她不好,爱喝酒,常动手打她。而第二任丈夫跟她过了十几年后,因为两窝孩子及一些经济问题,也和她分道扬镳。
也许,命运多舛,人就更加渴望神灵的庇护。但其实关扣尼一生真正跳神的经历只有三次,而做萨满也就一年多的时间。
说起关扣尼的家族,还真有些传奇色彩。在鄂伦春族中,萨满的师承上没有成规,也没有亲缘关系。有时一家祖孙、父子或其他亲缘关系的人可能有几位萨满,也可能一位都没有。可在关扣尼的亲族中,有据可查的,已经有十几位萨满了。
关扣尼的儿女都十分孝顺。有意思的是,从某种意义上说,女儿的工作正与母亲的“神职”殊途同归:萨满是利用神灵治病,而女儿则运用现代科学的医疗手段为同胞排除病痛。孟举花告诉我,她本来读的是师范,毕业应该去当老师,可当时因为乡卫生院用人,她就当上了护士。母亲得病,都是女儿每天为她静点、买药——这位女萨满,最终还是靠现代医学给自己治病。
来源: 黑龙江新闻网-黑龙江日报 本报记者 孙彩凤 07-08-17
最后的萨满,1952年政府说,这些东西是迷信,不让跳了,之后,老人近50年不跳萨满舞了,如今,萨满只是节日里一种表演形式了。老人75岁了,现在,表演也成了问题。,(作者在关扣呢家翻拍的照片)
这是老人的外孙女,她一脸的天真,能不能接续萨满这门古老的宗教仪式呢,怕是不能,在与她交谈中,她一句鄂伦春语也不会说了,她向往的是现代人的生活方式。
告别时,我在门外,让她们一起拍了这张照片,这是两代人,但最后的萨满,已无人可传/。
我只能挥手向老人告别,也许昨天的往事只留在记忆中,今天,这个古老民族仪式,已无法传承,只是,为了保护这一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传孙承人,在政府的感召下,她已把这一仪式传给了她的女儿,但是传了一次后,女儿并不感兴趣,据当地人说,传神,你得来神,女儿不来神,你传也没用。
这是关扣尼老萨满当年在表演萨满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