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淑平/文

    采访张晴，是从她的MSN上发现线索的，她在MSN上的签名是“北京深圳通”，经询问，果然是一个常住深圳、经常跑北京的两地通女子。

    张晴结婚8年了，有个正在深圳读小学一年级的儿子，她与丈夫8年前认识于深圳，结婚不到一年，丈夫就失业，半年后，丈夫没办法才去北京投靠一位朋友，在朋友的公司做总经理助理。而张晴一直在深圳上班。

    我问她两地分居的最深感受，张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反问我：“如果我说真话，会不会有人对我拍砖？”我说：“不要低估读者对真话的理解能力和宽容思想。”

    张晴说，刚开始分居时，跟很多人一样，因相爱不能相守，苦苦相思，每天都可以用一句话来概述，那就是“情到深处人孤独”。后来，两人的感情就像股票行情，起起落落，经过好几年的磨合，虽然能维持下来，是因为夫妻间也有“潜规则”，如果没有潜规则，也许已经分道扬镳了。

    她说，有一个情感专家说得好，结婚前要睁大双眼，结婚后要睁一眼闭一眼。也有人说，婚姻就像用手抓一捧沙子，你抓得越紧，就要容易漏掉，你拼命地抓，可能就全部漏掉了，只有轻轻地握着，才能抓得更多。其实，这两种观点都是属于“潜规则”，只是文字上说得哲学点而已。长期两地分居的夫妻，如果没有一定的潜规则，很容易分手。这种潜规则其实就是给对方以自由，不要管得太紧。

    张晴还记得，丈夫第一次去北京时，她默默地为他收拾行李，默默地掉泪，送他到机场，在候机室缠缠绵绵，婆婆妈妈唠叨个没完，等他的飞机起飞后，她才回家。回家后一直看着手机，等着他报平安。

    丈夫到初北京，人生地不熟，也倍感寂寞，天天给她打电话，有时只是问“你今晚吃什么菜呀？”，就让她感动得一塌糊涂。

    张晴还记得，丈夫第一次出门那天晚上，她翻来复去总是睡不着，爬起来坐在床上，双手合十，闭上眼，默默地为丈夫祈祷，希望他平安、健康。

    分居后的第一个国庆节，丈夫提前一天就请假回深圳团聚。两个人感受着“小别胜新婚”的浪漫和激情，也因距离产生美。

    但后来想想，这种美其实很脆弱，如果在一种假想的空间里生存，也许会很好，但人不是生活在真空，有各种生活细节和困惑，所以也就会因分居的不便而产生新的矛盾。

    张晴回忆说，有一次病了，急性阑尾炎，半夜痛得在家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从床上滚到床下，半夜打电话给丈夫，丈夫的手机关了，即使不关机，远水也解不了近渴。邻居的关系都是很表面，见面只点个头，也不知道人家姓甚名谁，所以不敢敲邻居的门。实在没办法，自己捂着肚子，自己一个人跑到路边拦的士去医院。折腾到第二天上午，医生才给她做手术。

    自从发生这件事后，张晴很希望丈夫能回来深圳工作。而丈夫却希望她去北京工作。刚开始，她也有这个打算，但没多久，单位给她调了户口，随后又怀孕了，便打消了去北京的念头。

    孩子出生后，女人都把感情倾注在孩子身上，她也一样。所以对丈夫也少了一些挂念。

    思念短了，日子也就过得快了。转眼孩子就到上学的年龄。刚开始，丈夫还是希望孩子去北京读书，但一打听，每年的借读费就得2万元，他们母子的户口在深圳，每学期的学费才几百元，相比之下，即便想去北京，也因孩子的读书问题而却步了。

    丈夫在北京的工作越来越顺利，后来又改任常务副总经理，也不想回深圳工作了。这样，他们的分居便成了长久的生活方式。

    因为丈夫工作忙，应酬也多，电话和回深圳的次数渐渐少了。以前是丈夫有空就往深圳跑，第二年以后都是她有空往北京跑。探亲是私事，不能报销，都是自己掏腰包，所以张晴大多是坐火车去北京的。

    张晴说，孩子三岁的时候，他们闹过一次离婚。平时本来两人就有吵架，但没那么严重。离婚的导火线是孩子在外面玩的时候，被一个比他大的孩子欺负了，而那个孩子的爸爸却蛮不讲理，对他们母子发火，最后还骂了她。这个时候，她多么希望丈夫能在身边。晚上，她给丈夫打电话，丈夫不仅没有安慰他，还莫名其妙对她发火。于是，一怒之下，她提出了离婚。

    因为距离太远，离婚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拖了拖，感情虽然淡了些，因为有亲情的存在，离婚虽然以后成了口头禅，但还是没有付诸行动。

    张晴说，现在每天似乎都有一点闲愁，说不出具体原因。不离婚，有点累，离了，又能怎样呢？丈夫也不算差，再找一个也未必就比丈夫强，而且孩子能否跟后爹合得来，还是一个问号，也许以后新的矛盾比旧矛盾还严重。慢慢地，他们夫妻俩激情少了，但婚姻还是维持了下来。

    现在，他们各自有自己的生活和事业空间，视野开阔了，也就不会把心思总是放在一个人身上，矛盾虽然还存在，但不像以前那么激烈。

    张晴认为，这种“各自有自己空间”，而且不互相猜疑、追查对方的生活，互相爱对方六七分，其实就是一种潜规则，但这要把握好分寸。她做了一个比喻说：“你口渴的时候，可以在自己家泡茶喝，也可以在外面买水喝，但你不能也没必要跑到人家家里去喝。”

    这个比喻也许有点朦胧，但仔细想想，也很形象。

    两地分居的生活是艰难的，能把婚姻维持下来，更不容易，毕竟，人都是妈生的，不是木头，都有血有肉，有七情六欲，没有一些自由，是不性的，太自由，也是不现实的。曾经拥有是美丽的，天长地久更是可贵的。

    不过，张晴的故事也向人们提出了一个问题：依靠“潜规则”维持的婚姻，到底有没有必要？到底能坚持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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