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调离的同事,在离开单位之后,都会在无意中和我近距离接触一次,之后就渺无踪迹。这是非常奇怪的一种现象,发生过好多次了。
近距离接触有三种,通常是擦肩而过。尤其是关系一般接触不多,或有些冲撞的人,能够不招呼相互不见就算了,就是在单位时也不一定说话。
第二种是亲热地说话,有的要拉一下手,看看脸色健康吗?观情绪,对比一下“人往高处走的体会”,没有3、5分钟是走不了的,最后还要留下电话。第二天,这场见面就成为食堂吃饭时的话题。当然,要是别人走上高枝儿的话,领导在会上是从来不说的。所介绍的典型都是谁谁要走,你看他现在如何难受,还想调回来呢!
第三种就是在一起干活,有些种种矛盾,产生了意见,特别是那种台上台下两种表现的人。躲不开时,还要见面说话,做出特别热情的样子。
“水古儿”就是这第三种人,我最后一次是一大清早在邮电医院挂牙科时见到他的,之后好多年居然就再也没有见到过。
看牙,就要早起,号是固定的数量,晚了就别想看,自己回家疼去吧。而且人们都是紧紧地排队,不肯坐到长木椅上,怕有人“夹楔”。我起大早,头班车还没有出来,就走到医院拿到7号,准备拨一颗牙。一回身,水古儿在后边队列中,大声招呼我:阳新,你也来挂号!
他满脸的笑容像一朵花,一边伸出双手紧紧握住我的手,一边问候这半年的时光,想你啊。听说你干的不错啊!要是我这不行了,也到你那去,咱们还在一起啊。
行业医院里,这种问候是常见的。单位的医务室是“情报站”,医院简直就是“通讯社”“电报大楼”和“茶馆”。政策、人事变动、市场和流言飞语都出在这。
平常,我都是应付一下就分手,那天不知道是什么筋,做出了从来都没有过的表现。
“水古儿啊,听说同志们对你有些反应啊——?”我缩回双手背到后边,拿腔拿调地,用领导的口气慢慢地、清晰地大声说话,引出了前后队列中的一片目光。
“说我?能有什么反映啊?”
“啊——说你这个老毛病不改,还在背后说别人的坏话,挑拨群众关系,以后不要再犯了啊——!”。
“不可能啊,我现在专心工作,下班就回家。年底年初多忙,我跟别人都不敢聊天了”。
“要严-格-要-求自己啊——!听说你连-我-的-坏话都没有少讲啊————!还不注意啊!!!”
整个挂号室的目光都聚集过来了,一个不算小的大厅鸦雀无声,水古儿感觉到无形的压力,脸也红了。有气无力的辨解,“又是他们陷害我,你可别听他们瞎话。”
“上个月啊——去北京饭店了吧——,你说过的话就忘记了——?”我的尾音拉长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呀,肯定是小梅这个丫头乱传话。”
我摆摆手,“你说了坏话也起不到作用!自由散漫要犯大错误的呀!要改啊!要和同志们搞好团结啊!”
我一边摇摇摆摆地挥手,至少像个13级的老革命干部的挺身姿态离开。回头望去,构成弯曲队伍的所有身体,整个向门口这边倾斜,所有的人脑袋和眼神都似炮瞄雷达,在我和他之间来回扫瞄。水古儿在前后50多人的目光下,狼狈不堪,面红耳赤,喊不得,走不得,急不得。
我生气的原因是在海外大企业的张先生要回国和我们合作办一件事,在一次会议上水古儿听见人家在议论我们的事,就跳出来阻止,对张先生说阳新那摊根本不行,不要和他打交道。
张先生不信,还专门和我原原本本谈了水古儿背后说我的坏说,也说吃饭时几个单位的人都讲水古儿的话不可信。和我合作的张先生,真的给我很大帮助。此后,虽然水古儿还在北京,可是一直没有见过。
现在回想倒也不必针锋相对,可当时真是出了一口恶气,他要等着挂号,不能离开队伍,走了就白起大早;不走,就要经受前后许多人的目光。要是电影学院的招考大员看见我的演出,这个“小品”一定满分。
这位水古儿,一个组7个人,6位女同事让他一个男子汉的闲话传的矛盾百出,相互不说话,几乎没法上班工作。后来,实在忍耐不住大家沟通之后,才发现是他在挑拨。6女遂在中午和他当面对质,直到承认错误为止,据说饭都没有吃。
后来,一位大姐级的领导强迫我接受他,调入我们这个大屋,说是没有一个部门要他,只能够找我了。说他洗心革面再也不会犯快嘴毛病了,已经保证了。我接受了他,可等他缓过气来,又开始折腾我。
人之间的关系和往往来来,真的很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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