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读者：狄拉克海上的涟漪

有位读者提了一个有意思的问题。问题完整如下：

您小说多次提到狄拉克海，似乎在宇宙之外，能不能这么说：宇宙以外就是狄拉克海呢？看小说描述，任何东西都不能与狄拉克海抗衡。狄拉克海似乎是无敌的，任何物质和能量都不能在里边停留保存。宇宙爆发前是一个奇点，能不能说奇点之外就是狄拉克海呢？

我不知道这位读者是否就《银河之心》提出这个问题。如果是，那么我就先解释一下《银河之心》中的宇宙模型。

宇宙是一个十一维的存在物，但是其他八个维度都卷曲（萎缩），只有在极其微小的尺度上，其他维度才会显露出来。因此对于一般物质而言，只有三维空间是切实的物理存在。

这个三维的空间不会静止，它不断运动，时间也就因为空间的运动而产生了——时间只在运动中存在，一个完全静止的世界里，是没有所谓时间概念的。空间的运动同样包括了物质的运动。黑洞是空间的结节，在黑洞中，空间和物质都凝结了，所以时间同样也会凝结，在黑洞中，一切都是永恒，对于生命而言，永恒和死亡是等价物。

宇宙的三维空间是一层膜，很难想象一层三维的膜会是怎么样的，只能把它二维化才能适应人类的头脑。我们可以看一看我们是如何想象空间弯曲的。把空间简化成二维平面，星球放在这个平面上，会使得平面下陷，于是对于空间弯曲我们能够获得一个直观的但是并不准确的印象。（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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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如果我们用一层真正的薄膜来代替宇宙的三维膜，那么这层膜会形成一个中空的球体。也就是我们的宇宙会变成一个气球，宇宙中的一切物质，都集中在这层膜上。这个气球仍旧会有外部，它的外部，被称为狄拉克海。狄拉克海是真空之海，是真正的能量最低点。狄拉克海因为量子效应或者某种更基本的机制，并不是毫无变化，时而不时就会产生出极高的能量，某些极高的能量可以膨胀成为一个宇宙，这就是大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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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我们的气球宇宙上来。宇宙外部是狄拉克海，宇宙膜的内部则是我们宇宙的所谓真空，在小说中，我把它命名为亚空间。这种真空在宇宙内的人们看来，就是能量最低点，但是它的能量和真空相比，要高许多——真空其实蕴藏着极高的能量，也就是我们所寻找的暗能量。银河之心中，银河人和铁人都能使用这种暗能量，铁人使用零点能引擎，银河人的身体则可以直接使用暗能量。

但是因为暗能量在我们的宇宙中已经是最低能量了，要想利用暗能量，唯一的办法就是将暗能量导引到狄拉克海。这就意味着在宇宙膜上打出小孔，让膜内包裹的暗能量泄露到狄拉克海，使用者可以从这个过程中获得真正的能量。可以用水电站来做类比，亚空间内的水（能量）拥有较高的能级，但是被宇宙膜包裹着，无法释放。当水（能量）通过宇宙膜注入狄拉克海，能量就得到了释放。可以想象，这种能量是宇宙所积蓄的势能，终有穷尽的一天，只不过，对于人类而言，宇宙辽阔无边，所积蓄的能量也大得无边，再怎么使用，依然无穷无尽。一个有限的地球不够人类折腾，但是一个近于无限的宇宙可以随便人类怎么折腾。

亚空间和狄拉克海的能量关系如下图。亚空间其实是一种“伪真空”，它处在一个局部的能量最低态上。根据某些说法，如果我们的宇宙能量处在伪真空状态，宇宙就会飞速膨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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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在我看来，这种理论只能停留在假说，因为宇宙的真实究竟如何，是否在我们的宇宙“之外”还有其他的东西，这些都是身处宇宙之中的人类所无法验证的。承认自身的局限性，这才是高等智慧的聪明之处。

顺便解释一下时空瘤，在一千万年前的那场星际战争中，人类利用时空的变化，没有和暗黑深渊进行正面对决，而是直接将暗黑深渊所在的时空切割开，形成了一个时空瘤。时空瘤也是一个宇宙膜泡泡，只不过它寄生在我们的宇宙膜上，也可以说，这是一个子宇宙。因为体积小，所包裹的亚空间不足以支撑，它会加速坍缩，最后消失在狄拉克海里。在这个时空瘤内，宇宙的基本常数和我们的宇宙不一致，时间的流逝比我们的宇宙要快得多。正因为如此，暗黑深渊的中枢星才竭尽所能，要回到正常的银河世界。时空瘤也引发了母宇宙的一些畸变，空间被极度扭曲，科尼尔星域正好位于这个位置。下边是一个简单的示意图，比例有所放大，按照小说中的结构，时空瘤所占的体积应该极小，对于宇宙膜整体几乎没有影响。它相对银河来说也只是很小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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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回到读者所提的问题上来。狄拉克海不是无敌，而是它是我们所能想象的最底层的存在，它是真正的真空。它被称为海，其实也只是一种形象的说法。如果用我们的大海来代表它，那么我们的宇宙就像是浸泡在海水中的一个球。

也许在这海中，还浸泡着其他许许多多无穷无尽的球。它们起而复灭，生生不息。大多数都不稳定，就像泡沫，我们碰巧生活在一个稳定的泡沫里。

然而，有生必有死，宇宙的泡沫终有崩溃的一天，或许是时空膜薄弱到无法承受宇宙的势能，从而崩裂，或许是膨胀到一定阶段的球体自身就会瓦解。

当然，以人类之渺小短命，怕是不会看到那一天。

夏虫不可语冰，那就让我们尽情享受这盛夏的阳光，如果真的存在造物主，它给予人类的已经足够足够了，无须太贪心焦虑。

实在太好奇，不妨再读一遍《银河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