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鸣的诗：怀念于沙

 

我一直以为，成为一个诗人，

就应当有一个像诗人的名字，

母亲带我去见您，母亲说，

他是一个诗人，名叫于沙。

于是，您是我见过的第一个诗人。

 

其实，叫于沙的诗人，

更像一个爷爷，那年我十四岁，

您问我为什么要写诗，

我问您，怎么把句子分开排列，

您说，分行的不一定是诗，

所以，写诗就是爬楼梯。

于是，我获得了一股向上的力。

 

年青时，我爬楼梯去敲您周末的门，

去长沙市一中宿舍，观察一个诗人。

夹着李老师的手艺，您与我碰杯，

您外出采风回来，带回一把不值钱的梳子，

您说，当一个诗人，要会哄老婆。

您把梳子赠给李老师，说：

赠给你，梳理我不尽的思念。

您一生用诗，传递不尽的爱恋。

 

我的第一首歌词，是写一朵白云的下面，

您把它发表在《百灵鸟》上，

您的“黄昏骑在牛背上”，把我的诗思点亮，

我发表在《诗刊》的第一首诗，

正是写《牛市》，写您家乡，

八百里洞庭美如画，那片湿地。

从此，您称我诗友，

您不再每次聊诗，您更愿意听我唱京戏，

您说，美，不仅仅在诗里。

 

因为您寄望，我也能像您一样：

——把歌词当诗写，

您举荐我成为了一名职业词人。

那时候，您写信称我为小弟，

那时候，您当了真正的爷爷，

而我，也成为了一个父亲。

 

您写春天，写春天“绿了姑娘的眼睛”，

我带着妻子去看您，带着儿子去看您，

每一次，我们都能看到，

您的“春天的眼睛”。

那时候，我已经见过许多诗人，

但没见过像您这样，

不写诗，也是一个诗人的人。

 

后来，我离开了湖南，

很多春天，都收到您有温度的寄语，

在广州，我编发过您许多春天的诗文，

就像当年，您改我的病句，

那时候，在我心里，

您更像一位兄弟。

 

今年初，我接到您的电话，

您用磁性的男中音，婉转地使我相信，

虽然，不是每个人都有一个诗人的名字，

但是，因为诗，因为爱的获取与传递，

我们，都能越活越年轻，越神气。

 

您的诗词，未必字字珠玑，

您的诗话，则一定颗颗如种子，

在多少后进如我者心里，生生不息。

公元2013年6月4日的傍晚，

您骑着黄昏，去天堂讲诗，

从此，那纷飞的雨丝中，

都能拧出您湿润的诗句•••

 

2013年6月5日急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