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冷,然而爱雪。我是同雪花一起飘到这人间的。
外婆常忆起:那天,雪好大,屋檐下挂着冰凌。
我之爱雪,主要是爱看雪。看动态的雪,看雪花纷纷扬扬,飘着许多平时难以捉得到的想象。
1984年的雪,下得早了些,那年的事情,来得似乎又多了点。忙忙碌碌之际,雪花就飘然而至了。
她,从窗外走过。红色的风衣,在白雪中如一炬火。
好明亮的一个早晨。
我缩了缩脖子,却并未在意,这,其实是我与她共同迎来的第一场雪。
彼时,我正苦于温习报考戏剧学院的功课。那时,她在歌剧团任主演,排演之余,她常来帮我制订复习的计划以及整理资料。
她的眼睛里,飘着亮晶晶的雪花与期待。母亲老早就生了火炉。母亲也没有料到,今年的雪,会下得如此之早。
她脱去风衣,头发像一帘黑瀑。
屋子里静得很,静得如一片浮在时空之上的雪花。
在身后,她说了一句什么,是说雪越下越大了吗?她提高了一些声调,又说:你的生日,快到了。
我的生日快到了?哦,我快25了呢!
我的生日,往年是贴在外婆的日历里。外婆离开后,雪,照例年年下——雪花,是年年飘来的日历,雪花飘来的时候,我的生日就快到了。
然而,今年的雪来得不是时候。今年的雪,像爱一样,有些令人措手不及啊。
回头,她正凝神于窗外。她是在寻找什么,或是在默想:这飘来的雪花,会不会成为两个人的日历?
窗外,在下雪,那纷飞的雪花中,哪一朵,会融化在你的生命里······
1985年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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