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戈短小说：翰墨香

    翰墨之轩是一幢两层的小楼，蹲守在市中心广场的拐角，如一派商海之中避风的船，倒有几分大隐的意趣。

    轩主叫李小毛，30出头，历练却不见得浅显，因此，李小毛敢于涉足文化产业，开了这个翰墨轩。

    开张的那天，李小毛用心指导着雇来的一男二女三个年少貌好的职员，小心将他从省内几个名家那里游说来的赠品展出，而文化部门的领导，当然要给文化产业壮声势，局长处长的也是来了几个的。这样，电视台和报社的记者也就闻风而动了。

    盛世收藏嘛，翰墨之轩的确也是火过一阵子的。至于后来又因何不再景气，却是不可探究了。这不但出乎轩主李小毛的意料，同时也令他百思不得而解：在这样一个文化大省的省会中心地带，艺术的价值居然得不到预料中的体现！

    李小毛想不通。而很多人又疏懒去想。

    一日，李小毛闲烦之际，忽雅兴高涨，操起自己涂鸦过少年梦想的狼毫，摆开式样无端润湿了几张宣纸。力不从心，终于伤感，便从一屋子的墨宝中去寻找差距，当他的眼光滑过那些并无名气却有灵气的字画时，再滑到那更不起眼的标价上时，不知为何，他的眼睛和心脏竟同时有些生疼的感觉。

    这时侯，小楼上传来了那一男二女的浪漫笑声。反正业务萧瑟，笑闹便让他们笑闹去罢。但确切的是，这一分神，反而有了一个灵感萌动在他的内心深处——不成功便成仁、背水一战、力挽狂澜、一不做二不休······当一系列极具开拓精神的成语响彻李小毛脑海之后，我们看到的那一幅幅字画上的标价，就通通显示出了极大的牛气——李小毛在每一个标价后面，通通画了一个圈！

    李小毛有办法，为了强化这一次营销策划的市场效果，他购了不少响亮的鞭炮、上等的茶叶和香烟。又令那一男二女身着礼服笑容可掬，并即夜找到报社买了一个广告。这样，第二天翰墨之轩果然就热闹起来。本城本土的文人雅士和附庸风雅者不计，光是那些蓝眼睛的老外就来了几大拔，人进货出，口到手到，李小毛几个忙碌得同样也出乎了意料。当忙到他们的领带和发卡都松散起来的时候，货竟没了！

    然而，那三个年轻人，不但相貌好看，做事也漂亮:哗啦啦，居然又展出一批翰墨始干的藏品，令在场人士眼前一亮！

    但这突如期来的一个高潮，竟使得李小毛手足冰凉，一阵激烈的咳嗽后，似乎喉节下有一股热浪要冲击出来。他蹉跎着出了后门······

    那三个年轻人也一时发了懵。

    而在场的人，几乎全把注意力集中在了研读这批暂时还不知出处的艺术品上，没人在意：翰墨之轩内，飘洋着的竟是翰墨的隔夜香······

  （原载1988年湖南教育出版社“大学生微型小说选《第一次亮相》”重录时标题、文字有所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