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不好《弹道》又要引发关于民主制度的争论

王小东/文

    最近老有人请我写影评。是我过去那几篇影评写的还可以？我写过不少文章，影评还真是没写过几篇。所以，我自己实际上对此信心不足，特别是影评原本不可少的对于影星逸事等的了解几乎是零，所以我这个算不上是正规影评，乱弹而已。

    《弹道》讲的是台湾陈水扁那个319枪击案的故事。当然，影片里全都不用真名，但影射的是什么，一清二楚。大致就是，陈水扁（影片里叫吴立雄）在第二次选举中形势不好，所以用了苦肉计，使用减少了装药量的子弹，安排黑社会杀手打自己，从而扳回了选举。

    如同人们常说的：你撒了一个谎，就要用另外的十个谎圆这一个谎。在安排这出苦肉计时出了岔子，为了弥补这个岔子，参与的人越来越多，杀的人也越来越多，人证、警察被杀了好几个不说，最后是为了杀人灭口，把安排这件事的最高级官员都杀了。这种电影是一个类型，内行的人多半可以举出很多电影、电视连续剧跟它对比。我看的电影、电视连续剧都不多，这个电影叫我立即想到的是意大利的电视连续剧《出生入死》（原名应该叫《章鱼》）。故事讲的是吸引人的，总体感觉是一个字：黑，真黑，黑得叫人透不过气来，黑得叫人丧失对于人生的希望——影片的最后阶段，那对情同手足、一直站在正义一边的台湾警察中的一个，都叛变了（电影中经常有许多情节是观众从一开始看就能猜到的，但这个叛变应该是不容易想到的，至少我以为影片的结局一定是这对情同手足的好警察一起破了案）。那个孙学仁，为了从军血库给儿子搞到AB阴性血，答应了高管的交换条件，打死了关键证人陈二同，唯一有点人性的是终究放了哥们徐瑜昌一条生路。影片唯一给人以希望的是，大家终于走上街头示威反对陈水扁，在现实生活中应该是民进党前主席施明德倒扁那件事。

    一个电影，老百姓有老百姓看点，知识分子有知识分子的看点。这个电影老百姓的看点就在于它与前面提到的意大利的电视连续剧《出生入死》的类似之处。你要是喜欢看《出生入死》，估计也会喜欢看《弹道》。然而，我估计知识分子看《弹道》的角度，会是这个电影黑了民主制度一把。我估计那些反对西方民主制度的人会大乐：你们看看，在民主制度下，可以这么黑暗。支持西方民主制度的人会大骂这个影片用心不良，以诋毁民主制度来取悦当局（电影是香港拍的，主要演员都是台湾的著名影星）。还有一群人会是逆向种族主义的思路：中国人搞民主就是这个德行，人家美国就不这样，中国人是一个不可救药的民族，趁早都死绝了吧。

    我想对第一拨人说的是，这个电影不能帮你们完全否定民主制度。至少，电影中的吴立雄还需要玩这个苦肉计来拯救自己在选举中的颓势。而这个苦肉计并不好玩：万一子弹的装药量没计算准确，装多了，真把他自己打死了呢？在影片中就没装准确，不过是装少了，以至于还要到医院里做手脚。还有其他许多不可预知的要命岔子都可以出。要搞这种苦肉计本身就说明投票选举是有它真实反映民意的一面的，也是有它制约政客行为的一面的，在非民主的地方，一个已经在位的总统根本用不着玩这个苦肉计。在现实中的陈水扁，现在已经进了监狱，这个比什么都有说服力。

    我想对于第二拨人说的是，民主就是他自己的黑暗面的，把它的黑暗面也亮出来，再让人民去选择，让历史去选择，才是更公道的。另外，虽然英国前首相丘吉尔说过：“Democracy is the worst form of government， except for all those other forms that have been tried from time to time”（我用英语是因为想这么重要的话，应该避免翻译上的不准确，还是原文最好），但并不是说，我们今后就不能设计出比今天的民主更好的制度。

    我想对第三拨人说的是，既然你这么崇拜美国人，至少也应该多看看他们拍的关于他们自己的电影。

    最后，我想发表一点对于陈水扁的看法，与电影《弹道》没有直接关系。陈水扁是一个渔民的儿子，他后来成为台大的高才生，这就够了不起的了，再后来又成为台湾的“总统”，这就更了不起了。所以，对于他的本事，我还是挺佩服的。但他还是没能跳出自己的局限性。你都混到这个份上了，难道还怕受穷吗？难道还怕你儿子、孙子受穷吗？至于再往后，你现在操心也没用。我实在不能理解，像陈水扁这样的人居然对于金钱这么贪恋！我也同样不能理解中国那些身居高位的贪官。他们最后把自己玩了进去，太不值了。人没钱的时候爱钱很正常，甚至值得同情，但很有钱了还这么爱钱，就可鄙了。也许是陈水扁小时候穷怕了，爱钱成了一种习惯，马英九就难有这种心理疾病。陈水扁的倒台对于他个人是个悲剧，给台湾的民主也确确实实抹了黑——我们应当理性地，全面地评价台湾的民主，不以一人一事论其成败，但要说这个抹黑对于公众的看法没有影响，是不可能的，有的影评就用了《〈弹道〉：民主的殇》这样的标题，而这个“殇”不能说全是制度的事而和陈水扁的个人素质全无关系。